男人似乎没有感觉到酒娘的到来,即便他只是站在那里,还背对着自己,从他身上散发的无形压力还是让酒娘汗水涔涔,心房剧跳。
这人应该不是个普通人吧,否则怎么这么强大的气势!即使面对镇守天庸关的大将军敖放时,她也不曾有过如此慌乱的感觉,外界传说敖将军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呢!
酒娘暗自想了一下,干笑一声刚想上前,却见那人忽然转身,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酒娘一滞,呆呆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感觉就像被一条蛇缠在身上,勒得酒娘呼吸都有些不顺。
“你干什么?”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充满了质疑。
酒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挤出个笑容却觉面容僵硬,竟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低下头,用蚊蝇般的声音回答,“我给你盛了碗汤,趁热喝。”
等她答完才有些懊恼,这什么情况,这里可是她的家!而且她是那男人的救命恩人,为什么她却怕成这个样子?真没出息!
暗自骂了自己一声,酒娘抬起头,鼓起胆量说,“那个,你受了伤,喝点汤滋补一下。”
男人的双眼忽然眯起,身形一晃,不知怎地就站在了酒娘面前。
酒娘只觉眼睛一花,面前就站着这个魁梧的男人,他比自己整整高了一个头,酒娘的目光平视时,只能看到他的肩膀。
男子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让酒娘不自觉倒退几步,结果正好撞在了屋里的椅子,一个不防朝后面倒跌过去。
手中的汤碗飞起,眼看里面的热汤就要泼在自己脸上,酒娘吓得“啊”了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那男人长长的左臂伸出,一把抓住她的右肩将她拉扯回来,而他的右手稳当当接住了飞在半空的汤碗,一滴汤水都没有洒出来。
酒娘站稳身形,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骨汤的香味从碗中溢出,充斥着酒娘的鼻尖。
她的目光怔然望着男人手中的汤碗,感觉方才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仿佛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竟能将她拉回来的同时接住了汤碗,没有酿成热汤洒在她脸上的悲剧,而那个场面就像是慢镜头,让她感觉太不真实了。
男人的目光忽然从她身上移开,落在汤碗中。
阵阵热气弥漫,浮在他的脸上,让他精致如刀刻的五官有些模糊,看起来却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平和。
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熬的汤了,酒娘恍惚的心思拉了回来,厨艺精良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此刻也不例外,竟也忘记了恐慌,笑着说,“我酒娘熬的汤可是镇上最好喝的,很多人排队都买不到呢。”
男人慢慢转目,重新落回她的身上。
此刻,酒娘不像之前小心惶恐,小脸上绽放着自豪的笑容,犹如清莲初开,又如寒梅绽放,竟让他小小的失了下神。
不自觉握了握扣在左手心里的九寸钢钉,方才本是要扎进这个女孩子的喉咙处,让她瞬间毙命,不致太过痛苦,也算对得起她的救命之恩。
可方才的突然变故阻止了他杀戮的动作,杀心竟是有些动摇。
“快喝吧,凉了就没这么好的味道了。”酒娘呵呵笑着,好心的劝了句。
她可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而起因却是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真真见了阎王都得冤死。
男人薄唇微抿,徐徐抬手,将汤碗送到了唇边。
骨汤的确很香,和母亲熬的汤味道差不多。
母亲是汉人,经常熬汤给他喝,尤其是骨汤,说是可以让他生得更加强壮有力。
只不过,从此以后他再也喝不到了!
男人缓缓闭上眼睛,用力将汤碗边缘送到唇齿之间,滚烫的汤水流进嘴中,却似索然无味,尽管他知道这骨汤的确美味,但此时此刻,他心如死灰,哪里还有品汤的心情?
见男人喝个汤也这般怪异,那表情就像万分痛苦,酒娘眨了眨眼睛,实在不明其意。
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等着男人将骨汤一饮而尽之后,夺下他手中的汤碗,轻笑一声,“好喝吧?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说完,不等男人回答,转身就出去了。
可等酒娘端着骨汤返回房间的时候,屋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酒娘一愣,四下打量,男人的确不见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若不是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还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不知为何,酒娘长长的吐了口气。
走了也好,这家伙气场太强大了,面对着他就像对着一只孤狼,让人浑身发寒。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酒娘脑海里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就像她的客栈门口偶尔会路过一两个乞丐,她也会施舍一两顿饭一样。
云卷云舒,春去秋来,转眼三年逝去,酒娘已经十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