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发的第三天,天空下起鹅毛大雪,视野变得模糊不清,速度自然就缓了下来。
这三天,酒娘一直不曾见过东野释,每当中途停下休息时,她都会借机和狼仔接触,还悄悄藏了一些干粮。
这场雪下得还算及时,至少让酒娘觉得非常好,雪夜逃脱肯定更容易些。虽然温度也会更低,但只要她们能逃出军营,无论逃去哪里总会有一线生机。
傍晚的时候,雪下得越发大了,大军不得不停下来休整一晚,等营帐都扎好之后,酒娘才借机告诉了于念香和宋平儿,告诉她们今晚就逃走。
这两个丫头年龄偏小,一听说要逃都害怕不已,宋平儿更是面色惨白,一幅必死无疑的模样。
酒娘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很难,但如果不尝试就不可能有任何生机!
因为是临时依靠,帐篷搭的并不多,她们十三个女眷都挤在一个帐篷里面,人多眼杂,酒娘不能跟她们多说,只能暗中握了握她们的手,希望她们能坚强一些。
晚饭的时候,温贞贞悄悄问酒娘,“她们可愿意?”
酒娘摇摇头没有说话,但她觉得于念香和宋平儿只是年龄太小,心中恐惧而已,并不表示她们真心愿意留在蛮夷的军营里,将来还要随军回到塞外,从此过上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那肯定不是她们想要的未来!
当初她答应娟子要保护她们,无论如何也要带她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汉人的生活圈里,让她们忘记这个噩梦,重新开始。
见她不说话,温贞贞犹豫了一下,补充一句,“她们嫁得不错。”
她的意思很清楚,于念香和****儿嫁的军官待她们都不错,也许她们并不愿意离开!
酒娘此时才想到,若不是嫁得还行,或许上次乌王的使者过来就把她们带走了。其它的姑娘也许就是不够安份,所以被丈夫送回了塞外的乌都城,她们可能此生都没办法回到中原,回到汉人的生活圈里了。
她微微皱眉,沉声道,“我一定会救她们的!”
闻言,温贞贞没有说话,目光盯着帐篷里燃烧的火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一些干饼和马奶,众女眷围在火堆旁吃完后,各自去睡了。
酒娘看了一眼火堆旁的人,除了她和温贞贞之外还有两个女眷,长的都还清秀,好像也是半路被抓回来的,但她们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神色间不焦不燥,大约是认命了。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更冷,早点睡吧。”酒娘故意拍了拍温贞贞的肩膀说,意思是让她早点休息,半夜还得跑路呢。
不料,温贞贞拉住了她的衣袖,“酒娘,等会儿,听说待会儿还有个女眷要送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酒娘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一声厉喝:“进去!”接着帐篷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穿着囚衣,披着件破棉袄的女人被推了进来。
门外的士兵用力太大,女人被推倒在地,一阵铁链的碰撞声响起,酒娘才注意到她的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心中一沉。
这女人虽然披头散发,面容完全被乱发挡住看不清楚,但不知为何,酒娘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可能也是天庸镇上的姑娘,可为何会与她们的待遇不同,遭受这样残忍的对待?
酒娘未假思索的走上去想要扶她,那女人却咬着牙自己爬了起来,深隧的目光透过零乱的长发向她看过来。
二人的目光碰撞之时,酒娘感觉如被雷劈,差点跌在地上。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眼,她却清楚看见那是娟子的眼睛!
原以为娟子已经死在城破的那晚,却没想到她还活着!难怪一直没看到她,原来是将她当成罪犯对待!
酒娘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难抑激动的抓住了娟子的手。
她的手背上全是清晰的红印,显然是被虐打所至,酒娘的手一碰到她就感觉她全身一颤,显然是极痛的。
“你……,”酒娘的喉咙似被塞入了铅块,半晌哽咽难言。
娟子却缩回手,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一刻,酒娘的心仿佛被烈火在熊熊焚烧,险些就想不顾一切拉着娟子逃离这片地狱,可娟子平静的眼眸浇熄了她内心所有的火热,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不!她不能自乱阵脚,她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她是绝无可能救走所有人的!
想清楚之后,酒娘脸上浮起个笑容,拼命眨眼睛咽回眶中的泪水后,慢慢拉着娟子坐到火堆旁边。
娟子的手冰冷如铁,那双脚更是光得连双鞋都没有穿,天色太冷,她的脚被冻得乌青,让酒娘的心一阵阵难受。
她低头看着娟子手脚上的沉重镣铐,几次都忍不住涌出眼泪,但对面两个女眷一直看着她们,只能强行忍耐。
相对于她的激动,温贞贞反而平静得多,从始至终她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一言未发。
酒娘感觉温贞贞有点奇怪,但以为她只是害怕和娟子靠得太近,也被当成囚犯对待而已,人都是怕死的,她还只是个女孩子,如何能不害怕?不恐慌?
所以,酒娘虽然原谅了温贞贞的冷漠,心里却还是不太舒服。
没过多久,对面的两个女眷就忍不住困意去睡了,并排而列的木床上,挤着所有的女眷,除了她和温贞贞、娟子。
原本,酒娘也是打算早些睡觉,养精蓄锐以备晚上跑路,可没有想到娟子会突然出现,此时她才想起,温贞贞是如何知道帐篷里还要来人的呢?
“你事先知道娟子还活着?”酒娘压低声音,疑惑的问。
温贞贞说,“刚刚出去方便的时候听到门口士兵讲的。”
“哦。”酒娘没再说话,虽然温贞贞给她的感觉有点古怪,但同是在天庸镇上长大的姑娘,她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