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敲三声家门,母亲开门亲切地笑:“昨晚不就该到了吗?吃饭没有?”
孙梓贤饿得肚子发出咕咕叫声,“晚上没车,同学接站一起逛了一圈梅市。有什么吃的吗?快要饿死了。”
家中十分清净,没有京城汽车的吵闹声。坐在阳光照耀着的电脑桌前,孙梓贤竟感觉有些陌生,究竟哪里才是自己的家?这一处是母亲所在地,那一处是父亲所在地,还有一处是自己今后该生活的地方。出生地即是家吗?不对,能让他安心的地方才是家,而现在哪里都不能使他心安,他不就是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地方?
母亲做了黄瓜炒鸡蛋和酱鸡蛋摆在桌子上,“干饭泡点热水吧,冰凉。”
母亲做的菜孙梓贤再熟悉不过,闻起来很香,看起来很油,吃起来很腻。
他本来不想睡觉,阳光明媚下睡去很没有安全感。吃饱饭孙梓贤打开电脑,上网翻找有什么有意思的电影看,翻着翻着困意席卷眼皮,起身摇摇晃晃倒在床上,不出半分钟就迷离睡去。朦胧间听到母亲熟悉地吵着:“要睡觉钻被窝里去,外衣脱掉。”
他已失去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意识,只是非常喜欢处于这种状态。让一切都随时间而去,任凭天意顺其自然,如果永远都再不醒过来,该有多好。母亲一点不懂他的心理,毫不温柔地帮他拽下外衣,拉上被子。“真是,管我干嘛!”
凌晨一、二点钟孙梓贤醒来,睁开眼想看看时间,按亮手机依旧那么静谧,于是又昏迷过去。
高中同学聚会在十月三号举行,大风。这次聚会人很少,很多同学离家较远十一没有回来,很多回来也不打算参加聚会,比如白倩和杨希韵,又比如林楚依。齐肖骏凑合一堆同学包括齐奕飞在内玩着三国杀,孙梓贤过去拍拍齐肖骏肩膀,微笑示意。两人无须过多语言,也没什么可增加对话数量的话题。
杨芷琪赶到,孙梓贤不打算和她主动说话。宴席上僵持很长时间,除了和身边同学攀谈几句,孙梓贤找不到熟悉的好友。站出门外费很大劲打火才将烟点燃,他忽然想买一个防风打火机。小街人流繁忙,他站在大风中吸烟浑身不自在,草草熄灭烟头扔到垃圾箱中返回饭店,搬过一个椅子坐在门边。
杨芷琪似乎有些僵持不住,拿出手机偷照翘着二郎腿发呆的孙梓贤。孙梓贤余光不可能扫不到,但他懒得揭穿。杨芷琪见他无动于衷,终于挪步靠近,“妹妹,你穿这件衣服好帅。”
“杨弘在的时候她怎么会亲近自己呢?”孙梓贤心想,尴尬微笑问道:“下午有时间吗?”
“有啊。”
既然有时间,孙梓贤更不想在众人面前和她上演很熟悉的样子,甩出一句“那你先去玩吧。”
聚会结束孙梓贤也不去管杨芷琪是否和杨弘一起走,靠到林易弘旁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明天请你和那俩小丫头吃饭?”
林易弘豪爽地答应下来。
回到家没过多久孙梓贤约出杨芷琪,把之前自己又去那家南锣鼓巷店买来的阿狸毛绒拖鞋礼物送给杨芷琪,她很做作地说道:“孙梓贤你真好,以后在寝室穿上这个就能想到你了。”
每次和杨芷琪见面一定要探讨去哪,最终二人决定去吃蛋糕。孙梓贤点了不同类型三份蛋糕,坐到杨芷琪对面。杨芷琪问道:“聚会怎么不搭理我?”
“哪有不搭理你?”
“就是有。”
“没有..”
好没意思的争论被二人持续半天,杨芷琪委屈地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
“我们班男生没一个比你好看的。”
孙梓贤更不喜欢这个话题,有没有和他都没什么关系。见孙梓贤表情冷淡,杨芷琪沉默一会,似乎眼角要滴落泪水。不能忍受女生流泪,他软心坐到杨芷琪旁边,拿勺撅起一块蛋糕送到她嘴边。
“我不想吃蛋糕。”杨芷琪故作不开心道。
“那就走吧,去哪?”
桌上三块没怎么动的蛋糕五颜六色地散置着。
二人走进咖啡厅,在京城第一次去咖啡厅孙梓贤才知道,家乡的咖啡厅与京城的大不相同,独立的包间是京城不具备的。
“不还是来这里,非说要吃蛋糕。”杨芷琪话中有话。
孙梓贤不再故作矜持,直接坐到杨芷琪一面,抱着她说:“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不想谈不长久的恋爱,所以和都杨弘分手了你没看到吗?如果我现在答应你,该怎么和杨弘解释?”
孙梓贤知道再求也达不到目的,重复着往日与杨芷琪的亲昵,累了也就散了。
从这一次拒绝起,也是最后一次她对他的拒绝,就连孙梓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杨芷琪仅存的一点喜爱之情都烟消云散了。之后他的思想中再难主动出现“杨芷琪”三个字,即便被人提及出现,每一次回忆也都伴随着无比的恶心和不屑。甚至输赢都不再重要,孙梓贤甘愿认输,“如果你觉得我需要补偿你什么的话,我将全力偿还。只是感情,原谅是你让它在我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蒸发干涸的。”杨芷琪当然更不知道,她还以为,她的魅力必将牢牢锁住孙梓贤。
再次见到白倩,孙梓贤激动到想捏她的脸,可谁叫她是齐肖骏的媳妇儿呢,该有的分寸还是不能越界。假如世界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他希望这两个人是他和白倩,或者是齐肖骏和白倩,因为如她所愿,怎样都好。
四人到火锅店煮火锅,这时候如果被采访“你幸福吗?”孙梓贤一定回答道:“来一口你就知道了。”
白倩的奶油声配火锅真乃一绝,“老孙,最近怎么样啊?和林楚依在一个地方有啥进展没啊?”
精明的小丫头,不提杨芷琪却说林楚依,孙梓贤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孙梓贤低下头苦笑,“别提了。”
白倩哏儿哏儿乐不停,“孙梓贤就是闷骚,花心大萝卜。”
林易弘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能猜到些事情,补充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付账的事,只要林易弘在,孙梓贤是不能全权承包下的。林易弘抢着付出超过一半的钱让孙梓贤大为不好意思。
十一假期短暂,江伯政本想请孙梓贤吃顿饭,但孙梓贤票订的早,向来晚回家早归校是他的习惯,因此作罢。与哥们交往完全不同于姐妹,其中区别孙梓贤说不清道不明。
破烂烂慢悠悠的K字老火车成为孙梓贤的噩梦,他抱怨道:“传说中的火车偶遇美女难道永远只是传说?”
凡事只要坚持不死,总会过去,毕竟“那些没杀死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坚强。”车进站还需倒好几站才能到学校,“京都你敢再小点吗?”
除了华凯,其余几个舍友全都未归,他们潇洒乐观的生活状态孙梓贤学也学不来,哪怕学得万分之一,他现在的生活也会因心态改变看起来美好不少。
孙梓贤来到北京的最初愿望至今还没有付诸行动。今天人都不在,他想找些事打发无聊时间,想起是时候该联系林艺菲了。如何找到林艺菲的联系方式是最大的难题,他翻遍电脑、手机中所有曾经留下的痕迹,遍寻不到。再发达的年代,没了联系方式就算近在咫尺也如同远在天涯。一个带有林艺菲名字的信息都不存在,无奈之下他打电话给江伯政:“你知道林艺菲的手机号吗?”
“谁?”江伯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梓贤有些心虚,“林艺菲..”
“我和她也不联系,你要她手机号干啥啊?”
“我寻思联系她一下,你能帮我问到吗?”孙梓贤怀抱最后一丝希望。
“行吧,不过我跟你说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你联系她又能怎样?”
“你帮我查就是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问的。”
江伯政的话不无道理,说通俗了,当年林艺菲的交际圈是地痞流氓混子,她走的是黑暗道路。而孙梓贤是乖乖学习,想要走上光明大道的好孩子。纯洁幼稚的孙梓贤对林艺菲大放厥词说的那句“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顶尖的混子”也早就销声匿迹了。
江伯政的交际圈是十分广泛的,很快他就问到林艺菲手机号,告知正在翘首企盼的孙梓贤。孙梓贤得到手机号,忐忑激动,直接给林艺菲打电话太过突兀,决定先发一条短信,“林艺菲,我是孙梓贤,还记得吗?考到京都上大学,想到你就联系一下。”
信息发出去没有回音,就在孙梓贤等到深夜快要放弃的时候,林艺菲回复信息:“记得,你现在在哪个区?”
“一丝的愿望,隐约的期盼,则是由绝望而生。”孙梓贤在心里重复念叨这句话。
假若林艺菲真的没有回信,孙梓贤也不会太伤心,被林艺菲拒绝过、冷淡过,也让林艺菲见过自己最卑微的形象,等到真真正正身披荣光时再见她也未必迟。只是他太心切,忍耐力太差劲,林艺菲回信他反而害怕起来。即使马上得以见到她,仍然什么也改变不了,她还是会瞧不起他。
“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