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乐观、从容、理智、远见、果断、明辨、忍耐、坚强、知心、体恤、会言、多才、交际、追梦。亦正亦邪,亦谦亦傲,亦稳亦灵,亦柔亦刚,亦纯亦老,亦浪亦忠,亦轻亦重,知错改错,独立不孤,回报恩惠,不负人心,怀有信念,顺世不同。心存愿意不顾一切守护的人与事。这是孙梓贤几年后定下的行为准则。
他可以抛弃自己近二十年时间收获的一切,即使不相信永远,偏偏唯独要坚守一个信念:哪怕得以负天下人,负自己负父母,但绝不对不起白倩。不仅不可愧对于她,更要尽全力带给她幸福,无论自己最终有多少能力,有多少做多少。听起来偏激怪诞,而这一条准则正是他最为崇敬的至高精神的一种表现形式。奉献自己创造世界幸福的王,他崇拜这样的人,前提是那个人有王的力量。
班长没有参加孙梓贤的升学宴,但班长的他必然要去。
四面环丘的狭小城镇酒楼却不少,一假期孙梓贤几乎拜访遍了所有方位的酒楼,且是在大型包场的时机下。班长升学宴的举办地点古色古香,内部装修以木头为根基,楼层间的隔墙也是木制,踩在二楼的地板上不自觉会担忧木板不能承受重压突然毁坏。杞人忧天不是好习惯,再不安还是要交给天运,必须踩在上面才是现实。真的某处折断也没什么大不了,地板到棚顶的距离较其他楼房要短,从栏杆望下去,如果懒到不想走楼梯,直接翻过跳下去也是没问题的。
孙梓贤径直走到白倩座边蹲下,对齐肖骏笑笑,转头仰脸看着白倩,沙哑声音说道:“小倩,还在生气?”
早在和白倩吵架的当天晚上,孙梓贤翻着白倩训斥杨芷琪的聊天记录,悔恨地不停发消息给白倩,白倩一句都没理他。他问齐肖骏为什么白倩对杨芷琪态度那么尖锐,齐肖骏表示不知道,“我对杨芷琪没什么特别抵触,可能小倩本身就讨厌她。”
孙梓贤把删掉的几人联系方式加回来,杨希韵和杨瑶晗鄙夷道:“你和白倩吵架连我们都删,这次加回来以后出什么事还得删。”
孙梓贤自知有罪,好言好语通通求个遍。
白倩看到他的好友请求直接忽略,这时人在饭店仍旧别过头不看孙梓贤一眼,假装他不存在,和齐肖骏唠起日常。
贴在白倩腿边却被当成空气,孙梓贤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声音太小她听不见。他不停摇晃白倩两条小短腿,大声撒娇:“白倩白倩,你就原谅我吧。”
白倩憋不住笑,也喊道:“齐肖骏你看他摸我腿!”
周围一圈人齐齐注视过来,很感兴趣发生了什么,包括不太高兴的杨芷琪和杨弘,杨芷琪一定知道孙梓贤在做什么。齐肖骏笑着看孙梓贤。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孙梓贤后退一步距离,趁着白倩展露笑颜继续求饶:“那你原谅我不?”
白倩开了金口:“除非你再也不找杨芷琪。”
孙梓贤见有机可乘,却拿不定主意是否应承要求,卡住一口气息,点头示意同意,他迫切得到准确答案,“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你走吧,看你表现。”白倩奶油小圆脸让孙梓贤倍感亲近,清爽的女生章鱼短发。
孙梓贤还有其他同学饭局的邀请。手机响起,他没看杨芷琪一眼,大步走出门外。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对孙梓贤来说,鱼是杨芷琪,熊掌是白倩,舍鱼而取熊掌也。可是鱼不必舍,它自己就会游走。每天十九点到二十二点是同学上网的高峰期,班级群滴滴吵个不消停。杨芷琪发消息给孙梓贤:“选择真是困难的事情,我害怕做选择。”
“什么选择?”
“如果我和杨弘在一起你会不会伤心?”
晴天霹雳一般,孙梓贤脑海狂风骤起,说道:“如果你非要选择他的话,我只是觉得他靠不住。”
“那给我一个选择你的理由。”杨芷琪看似在给他最后机会。
“我只是喜欢你,至少我可以给你永远的幸福。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一定一心一意。”
“杨弘说,他不放心把我交给别人。”
孙梓贤气恼,不相信杨弘是真心,认定杨弘所说的一切都是花言巧语。但杨芷琪相信,孙梓贤又不如杨弘能言善道,纵使再多百只手打字也妙不过杨弘,况且她的心就在杨弘身上。多说无益,孙梓贤准备让她决定,直说道:“如果你选择他,我愿意离开。”
“你别伤心,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对你。”
“既已从人,放我离开才是最大的恩赐。”孙梓贤仰面闭眼,长长吸气。
受到重伤的孙梓贤扑到床上,没脱衣服便浑浑噩噩进入睡梦。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孙梓贤打开手机看到杨弘在空间发表一篇日志,日志内容大概表明他和杨芷琪的事不必外人来管,他会好好保护这段幸福,某人对杨芷琪的心意他理解,但希望这人能好好的别再纠结于她。
白倩关心情切分享给孙梓贤一首歌,歌曲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寄语写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和齐肖骏都会在你身边。”
孙梓贤蒙受恩宠深感害羞更感激欣慰,对白倩的喜爱更加深厚。人生得一姐妹如此,夫复何求?
乡村风光无限好,唯恨牛粪不见少。巴士客车在发酵肥料气息的弥漫下载着含有两对情侣的众人赶赴田佳佑的杀猪宰鸡升学宴,一对是孙梓贤看了就舒坦的白倩、齐肖骏,另一对是他看了就胸闷的杨弘、杨芷琪。偌大个院子摆着长凳木桌大口锅,动物尸体吊挂在悬干之上,蜂拥的人群挤满各处可下脚的区域。矮平房坐落院门里正前方,院子里烹牛宰羊升起隆隆炊烟,屋子里刨幺麻将噼里啪啦。孙梓贤坐在炕边躲开黏在一起到处乱走的杨氏夫妇,他与升学宴的主人虽是同学却并不熟,来参加聚会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这是暑假假期他最后一次参加升学宴,从某种意义上说来,之后还有一次,那次不请自去应该不作数的。杨弘长袖善舞,孙梓贤万万不及其一,只有论沉默才无人能及孙梓贤。
林楚依坐进炕里,和大伙炸锅似的玩着,不过似乎怎么看起来都心事重重。她与田佳佑关系非常要好,田佳佑个子一米八多,气质酷似C罗。高中在校林楚依经常和他没节制地疯闹,把教室后面作得天翻地覆,她搂着背起她的田佳佑脖子的场景,孙梓贤一直记得很清楚。他是羡慕所以记得吗?
林楚依除了挑逗孙梓贤一句关于杨芷琪的话,再就没理他。白倩打着麻将也没空理他,他只能看着几个同学打英雄联盟,真是一个孤独的人呐。
喝酒是用碗的,酒名熟称“金大蒙”,较常规啤酒度数大出一倍。李晓斌就是被无限劝酒的火力点,孙梓贤只是老老实实陪着喝,倒也灌下不少酒。一排男生临走齐齐站在院后小解,场景甚为壮观。田佳佑酒到过量,步履已然漂浮,他送众人离开时碰上孙梓贤攀谈起来,想他必是很早便想与孙梓贤说这件事,“我今天喝多了敢跟你胡乱说话,你也别太介意。最近听说你不少事,林楚依那个事我也听说了,其实我挺想知道你的想法的。”
孙梓贤发晕,林楚依的事他早就闭口不提,说道:“也没什么想法,顺其自然。”
“可能我性子比较直,有啥就说啥,你们这类人有心事喝了酒都不说,我是做不到。”田佳佑扶墙站直身姿。
“挺好的。”
“是,我也觉得挺好的。但是像我这样终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真正改变世界还要靠你们这种人啊。”
孙梓贤心中认同,谦虚道:“没有那么严重。”
事实上孙梓贤忍住后半句“像我这样没人搭理拿什么改变世界,只不过独自痛苦。”没有说出口,他不想传染悲伤。自己悲伤足够,看着眼前挽着杨弘胳膊缓慢走着的杨芷琪,他神情萎靡。
回去时孙梓贤没有和杨氏夫妇坐同一辆车,他想着田佳佑说的话,难以忍受车厢内浓郁的汽油味道。
眼见后心就静不下来,想起杨芷琪他就坐立不安。半夜凌晨,总是很巧迎合孙梓贤心愿的杨芷琪发来消息。
孙梓贤问她:“这么晚还没睡?”
“刚刚做了一个梦吓醒了。”
“什么梦?”
“很恐怖的梦,好害怕。今天我和杨弘吵架了,升学宴的时候他不让我靠他太近,打牌也不让我坐旁边。他说人那么多,影响不好,面子真的比我还重要吗?”
孙梓贤觉得她可怜,只得安慰:“别想太多,好好睡吧。”
“睡不着,我怕。”
“怕什么?”
“不知道,和你说话就不害怕了。”
孙梓贤本想哄她去睡觉自己好睡,她这么一说又不好抽身,强忍困意说道:“那你就和我说话吧。”
杨芷琪识趣说道:“你可不可以一直开着手机,这样我再做梦醒了就能和你说话。”
孙梓贤心想自己本来就从不关手机,答应道:“好,只要你说话我立刻就回你。”
复又睡去前,杨芷琪改了个性签名:“还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一直开着手机。”
“是写给我看的吧,一定不是刺激杨弘。”孙梓贤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