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徽境内,其时五月江来,太阳已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十分火热.陈振兴骑着的马,在山冈上跑了约莫一个时辰,早已喘不过气来,于是陈振兴又下了马,牵着马走,见前面有茶棚一个,于是寄了马,便坐在一桌旁,叫了两碗水喝.突见那茶主一个踉跄,手里水壶里的水到在正在喝水的彪形大汉身上,那大汉大怒,忽的一记耳光打了过去,那瘦骨粼巡的茶主哪里受得了他这一巴掌,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脸上五条红痕立即肿起.那大汉似乎气未消,拿起桌上的大刀竟向小二砍了过来,陈振兴待要出手,只见一束白鞭扫来,挡住了这一刀,陈振兴一看,却是一个手持拂尘的道士,一把短须,约莫四十多年纪.只听他斥道:“哼,阁下对一个如此弱小之人下手,不怕江湖人耻笑么?”
那大汉冷笑道:“无念子,你杀的弱小之辈难道会比我通天恶人多么?”
无念子道:“呸!你这等恶人也敢跟贫道作比较?贫道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而你,却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你手上!”
通天恶人仰天狂笑,道:“哈哈,说得好,老子杀的都是些无辜之人,你无念子杀的便是罪该万死之人,哈哈!妙极妙极!”无念子二话不说,拂尘又扫将过来,这软器若非内功行家,是绝对发挥不出威力来的,而无念子正是内功行家,只见他拂尘一扫,地上灰尘也滚滚而起,通天恶人连环刀劈来,欲将拂尘削个零七八碎,谁知无念子招式一变,直取他小腹,只见通天恶人小腹被拂尘一扫,顿时撞在了桌上,那桌子好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通天恶人又摔在了地上,无念子仍不罢休,一掌拍过来,来势汹汹,掌力浑厚,竟要直取这人性命.陈振兴早欲出手,扑将过来,同时间右掌运劲,只听啪的一声,接住了无念子这一掌,毕竟掌力不如他浑厚,只感手掌酸麻,连连倒退了几步.无念子怒道:“小子,你是何人?怎的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
陈振兴拱手道:“道长,你教训他一顿也就罢了,何必要取他性命?”
无念子叱道:“用你来教?”说话同时,拂尘已扫了过来,陈振兴并不出手,只左避右躲,却哪里躲得过他三招,忽的一声,背上包袱和剑掉了下来,那张请帖也掉了出来,无念子拂尘一挥,那张请帖已飞到他手上,他看了看,怒道:“哼,想不到乔治权连这种人也请,这破会不参加也罢!”说完,将请帖仍了回来,又将自己的一张捏个粉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陈振兴拾起包袱和剑,暗道:“这道士脾气怎么是这样的?”陈振兴又去扶那通天恶人,只听通天恶人吼道:“不用你假惺惺的,你虽然救了我,但我不会感激你的!”陈振兴陪笑道:“我不用你感激我,你倒是要好好养伤,不然伤势会越来越重的!”说完,又自包袱里去了一淀五十两的银子给他,同时道:“给你银子,可以买药!”
通天恶人眼里流出感激之情,似乎还有泪水涌上来,但他却转过身子,拿着大刀走了,嘴里嚷嚷道:“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哈哈哈哈哈……”
陈振兴沉默半晌,暗道:“行走江湖的人是不是都很奇怪?”
那茶主对这一切都在注意着,心下灵机一动,只哭着嚷道:“哎呀!我真是命苦啊!家里上有个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凭着这点小生意赚钱,却让人砸了场,哎哟!命苦啊!”说完,又在地上扒着装哭.陈振兴见他如此模样,又从包袱取出一淀银子,两淀都抛给了他,道:“茶主,莫哭了,给你一百两再买张桌椅吧!”给别人一百两,别说叫他不哭,就是要他跪在地上喊你三百声爷爷他都不会考虑一下.只见那茶主顿时嘻皮笑脸的,把陈振兴当财神一样,生怕财神动怒,只道:“相公,你再喝碗水吧!”……来到集市上,陈振兴欲找个歇息处,但见此时天已漆黑,整条街上已笼罩在黑暗之中,但见远处一座客店,灯火通明,不时发出叫嚷声来,于是陈振兴快马加鞭,赶到灯火明处,却见一群江湖之人,借这客店来豪赌,那赌桌却也是只将两张四方大桌合成的,坐庄的是个年轻小子,一张充满智慧的眼睛里不知深藏了多少心机,腰上系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薄刀,只见摇了摇骰子,便提起酒坛子倒在嘴里,然后叫道:“买大赔大,买小赔小!”众人便争先恐后的押了起来,所押之数,竟不下千两!
陈振兴下了马,那马嘶叫一声,那店小二才发现了陈振兴,慌忙迎了上来,陪笑道:“哎哟喂!我的财神爷,您快快请进吧,里面已愈来愈激烈了!”说完,牵马去马厩去了.陈振兴走了进去,却没有人看他一眼,他们已全神贯注在赌博之中,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只听那年轻小子又叫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我要开了!”只见一打盖子,众人有的眉开眼笑,生恨不能在那三颗骰子上亲一把,有的恨不能将它们捏个粉碎.只听那年轻小子笑道:“朱涛,你还有赌本吗?”这话是跟一个满脸扎胡子的大汉说的,只见他满目惆怅,道:“我还什么赌本?我还有什么赌本?我都倾家荡产了!我只剩下……对,我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孩子.”说完,迟疑了一会儿,坚定地道:“我就将我老婆孩子也当上了,柳义明,给个价吧!”柳义明淡淡道:“虽然我没见过你老婆和孩子,更不要你老婆和孩子,但既然你决心要赌个痛快,那就成全你!二十万两!”说完,在桌子抓起一叠银票,仍了过去!朱涛接过银票,便在一张纸上写了一大堆字,然后一口气全押在了大点上,众人见他如此赌法,竟不敢赌了,只一旁站着观看.柳义明也没有说什么,缓缓打了开了盖子,众人霎时间停止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盖着的骰子.朱涛脸上虽然淡淡的,实则心早已快跳出胸膛了,他盼望着,只要能赢这一把,赢了这一把,他就可以赎回老婆和孩子,再利用赢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起家,以后决计不赌了,但赌博就是赌博,输家永远是自己,二二四,八点小!
朱涛愣住了,他从未赌过这么大,他自然也从未试过倾家荡产的滋味,现在,他尝到了,现在,他后悔着:从一开始就不该赌博,即使赌了,也要见好就收,输了就算了,也不该把家产,妻儿赔上,但这一切,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现在还得装强,装作满不在乎的走出去,只有这样,他至少还不会输了面子.当他要跨出门槛的时候,陈振兴叫住了他,拿着包袱道:“大哥,这有几百两银子,你拿去吧!”
朱涛羞红了脸,但立即怒喝道:“滚开!老子输得心甘情愿,用不着你可怜!”说完,转身又待离开,柳义明叫住了他,道:“哈哈!朱大哥不愧是条好汉,输钱输家不输人!柳某愿用这张签约,换你这个朋友!”说完,纸见他拿了朱涛写的那张纸往空中一抛,唰唰唰三声,纸已被他用刀削成碎片.众人盯着空中飘落的碎片,无不目瞪口呆,要知这张纸,可是价值不菲的!朱涛也同样呆住了,今晚他遇到的事,比他以往的加起来,也不会有今天的印象深!柳义明站了起来,走了过来,搭着朱涛的肩膀道:“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黄山剿匪?”朱涛激动万分,跪了下去,拱手道:“小人以后便是柳公子的人,只要公子不嫌弃,莫说去黄山,就是上刀山,小人也不决不会苦皱一下眉头的?”
柳义明立即扶起朱涛,道:“朱大哥折煞小弟了,你我只可以兄弟先称,若用主仆,可休怪小弟不认人!”说完,又接着道:“走,咱喝酒去!”于是俩人相搂着进来,柳义明对陈振兴相视一笑,而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