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确可以算是一个古镇,偏僻的古镇.
镇上的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行人、买菜的、卖肉的……而陈振兴扮演的自然是寻府的角色.
古镇并不大,所以他很快便看见了一座宽大的府第矗立在西街上,灯红瓦绿,气派不小.
陈振兴现在还不能进去,只有白痴才会白天去盗东西,而陈振兴恰好不是白痴,所以他先离开了王府.
有西街自然有东街,陈振兴在东街一条偏僻的小巷上坐了起来.
凉风阵阵,吹拂得陈振兴心焦不已.
正自无奈间,却见有三个人各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过来.
她们都是妇人――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更年期的妇人、年迈已衰的老人.
她们走过陈振兴身边时,陈振兴便闻到了一阵烛香的味道和香肉的味道.
陈振兴心想,这三个人必是去上香的,自己何不先去向神灵请罪,减轻罪蔑呢?
古镇虽然古老,但这座神庙却并不古老,非但不老,而且还是新建不久的.里面供奉是十八罗汉之一的伏虎罗汉.
孕妇乞求的自然是自己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中年妇人求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能高中状元;老人却只求自己的子孙能够多福多寿.
事实上,这也是每个女人稼人之后在不同年龄的心理变化.
待她们走后,陈振兴这才走了进来,跪在跪垫上,双手合什道:“罗汉恕罪,弟子陈振兴即将做一件……”
陈振兴从小就是拜着罗汉长大的,所以他说得很流利,就好象叫化子啃鸡一样,绝不被鸡骨头咽着.
几上的香炉插着香烟,香烟弥漫着烟雾,散发出迷醉的香味,而盘上的鸡肉、猪肉早已失去了味道.
事实上,香烟的味道早已覆盖了周围的任何味道.
祷告完毕,陈振兴转身便离开,左脚跨出门槛时,忽觉身后有一股前劲逼来,似有似无,陈振兴只道是自己心理在做怪,仍忍不住转身去看,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几上的肉竟然不翼而飞了.这是怎么回事?
庙里安静得很,安静得谁的呼吸都可以听见.
但陈振兴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呼吸,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很急促的呼吸声.
事实上,这座神庙并不大,只要有人,躲到哪里都看得到的.
陈振兴自然知道这一点,可是如果没有人,那些肉呢?被老鼠叼去了?不可能,老鼠若要叼去那些肉,就得抱着被肉压死的心理准备,再者,老鼠也绝无那种速度……
夜深了,陈振兴来到王府门前,只见王府大门早已关上了,门上挂着两个灯笼,在晚风左右摇晃,它们是在欢迎陈振兴,还是在赶陈振兴?
对于神庙里的那件事,陈振兴也早已对自己有合理的解释:“肉是被罗汉叼去的,他一定是给我警告了,等我盗了神药后,必定回来谢罪.”
他终于翻墙而进,却见漆黑的一片,哪里才是药房?
于是他施展身手,又飞到了大厅的屋顶上,环望四周,忽听得下面有人声,陈振兴慌忙飞到了旁边的小屋顶上.
倒霉的是,人声又向这里传来,待他要飞走时,却已来不及了.
黑暗中两条人影若影若现,正向这里走来.
朦胧中依稀可见,来的是一男一女,悄声中依稀可辨别出他们说什么.
陈振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绝不是第三个人应该听的.
陈振兴偏偏做了这第三个人.
他们走近了.瞧得出来,他们是王府的奴才丫环.
英俊的男奴,俏丽的丫头,年纪都在十七八九,正是怀情怀春最旺的年纪,所以他们会走在一起,是偶然,更是必然.
要命的是,陈振兴不禁听了不该听的话,他还看了不该看的事情.
只见那男奴搂住那丫环,便是一阵狂吻,那丫环慌忙挣扎着道:“嗯……这……这里不行……嗯……”
那男奴急道:“放心吧!这里是药房,绝不会有人来的.”说着,却将那丫环压在了地上……
陈振兴又喜又恼,自己的脚下便是药房,百效丹看来是唾手可得;可是却偏偏遇上了这种事情.
他转过身去,却苦于耳朵无法遮掩,那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那销魂而要命的呻吟声,都半个不露地爬进了陈振兴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那喘息声已由急促变得疲倦,呻吟声也渐渐变成了疲倦的喘息声.
于是又听见了穿衣裳的声音,然后又听那个男的说:“改天继续!”那女奴娇嗔道:“讨厌,你好坏耶,害得人家累死了.”
说话之间,他们已远去,可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地上还有一只银钗,对于一个丫头来说,这是她们身上最值钱的了.
陈振兴也没有发现,他跳下来后,他就轻轻开了门,点上了火折子……
“你在找什么?”这是男奴说的.
那丫头道:“一根钗子,那可是纯银的.”……
陈振兴终于找到了百效丹,正自暗喜中,忽听得屋外又有人声,他急忙熄灭了火折子,躲在门角中.
只听屋外一女人声:“在这里!”
“这里不是咱们刚才……”
“讨厌!”
“再来嘛!”
“嗯……不要……我……嗯……累了…”
陈振兴又恼起来,他恨不得出去将那个男的打几记耳光.
突然“噌”的一声,竟有一个药罐儿掉了下来,陈振兴大惊,细看之下,竟是一只老鼠.
只听门外男奴喊了起来:“抓贼啊!有人偷药啊!抓贼啊……”
陈振兴大骇!他忙破门而出,想要制住他,但已经晚了,火光已从四周传来.
左持火把,右持长剑,竟有十八个人,且个个都脚底沉稳,来时也是无声无息,若非高手,绝无此功夫.
“发生什么事?”随着这声音传来,十八个武师一字派开,分成两行.
火光下,但见一个身穿精致银丝长袍少年走来,走近时,只见他浓眉下长着一双只看得到天上而望不到地上的大眼,鼻子嘴巴,,静而尖酸,动而刻薄.
他现在的表情,就好象别人欠了他三百两大银还没还一样.
事实上,有钱人的子弟都是如此.他们喜欢奢侈,他们瞧不惯贫人的节约,因而他们也就瞧不起别人了.
一个武师道:“主人,这家伙是来盗药的.”
少年这才看见了陈振兴,但眼神却更加锐利,闪电一样的锐利.
陈振兴的眼光去接触他的眼光时,就象是晴天霹雳,他身子不由得一震.
少年厉声道:“还不看看药房里少了什么药?”
“是!”一个武师走进了药房,过不多时,又走了出来,神色甚是难看,好像丢了一百两银子一样.
只见他走到王绿面前,拱手道:“主人,不好了,这家伙是来偷百效丹的.”
少年听了,眼里顿时似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他的拳头,已捏得格格作响,他脖子上的青筋,已一条条露了出来.
他就象是一把火,已溶不得一切,只听“忽”的一声,拳未到,拳风已酌酌逼人.
陈振兴“忽”的一掌拍出,所带之劲,不下于少年的拳风.
“啪”的一声巨响,如余音绕梁,回响不绝;如龙吟虎啸,气势膀膊.
月亮不知何时,爬了出来,仿佛是来观看热闹的.
只见月光下,火光旁,两条人影左闪右晃,竟没有人看出他们是如何出手的.
他们已成猛变成了快,快到人类的极限.他们几乎一个变成了龙,一个变成虎.
龙虎相斗,势必分个输赢,但陈振兴不是龙,所以他没有要和这少年分出胜负的野心.
他只想脱困.
就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只想脱困.
只见那少年已将他身上所学的拳法都使了出来,所以他又只能峰回路转,再将拳法从头使出来.
只见他右拳直攻陈振兴上盘,左拳直攻陈振兴小腹,陈振兴认得这一招,他的下个动作便是右脚踹来.
陈振兴暗喜,这一招实是助他突围之招,这少年右脚踹来时,陈振兴身子已飞起,然后左脚又一蹬这少年踹来的脚腕,借着这一力道,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再跃起,已达十丈多高.
这实在是人类所不能达到的极限,所以在场之人无不惊呼.
人影降落时,陈振兴已离开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