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啪”的一声,门被狠狠地踢开。门外的一双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注意着房里的两人,这双眼在电闪雷鸣间透出寒光,冰冷中暗含着一阵恨意,一阵怒意,相互交斥这着,让人不寒而栗,似乎想要把眼前的两个人活活地吞噬掉。
这双如豺狼一般的双眼对穆兰心和子星遥来说是再也熟知不过,同时也再惧怕不过,这双眼每次的出现对两人来说都是如同一次不可平复的岩浆迸发,仅仅是四目对视之间,身体上早已愈合的伤痕似乎开始隐隐地作痛。原本房中温馨盎然的气氛在这双眼睛出现的瞬间化为乌有,变得虚无缥缈,剩下的全是一丝丝冰冷的恨意,一阵阵的令人颤抖的怒意,一层层骇人的气息包裹着弱小的两人。外面下着吵杂的雷暴雨,却丝毫不影响着房中死寂的气氛,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一下子抱得更紧,更紧,然而依然禁不住不断哆嗦颤抖的身体,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双眼,心中透出无限的惧怕。
虽然房中很黑,但是闪电之间仍能看到此人浑身湿透,还有他手中的酒瓶和喝得通红的脸,此人正是锦权贵,他醉意上头,一步一顿地向着两人走去,不时还将手中的酒瓶轻轻地敲一下门,敲一下墙壁,‘呯呯’的响声传到两人耳中仿佛在奏响恐怖的乐章,令他们听而生畏,而他们能做的却是只有相互紧抱着,坐而待毙。
“臭,婆,娘。狗,崽,子。”锦权贵带着醉意一字一顿说道。
“你,你想干嘛?”穆兰心抱紧子星遥,害怕地说道。
“你看看自己在干嘛,你又觉得我想干嘛?”锦权贵指着指着两人说道。
“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穆兰心将整个人挡在子星遥前面。
锦权贵突然将手中的酒瓶往墙角砸去,‘呯’的一声,酒瓶应声而碎,顿时将子星遥吓得哭了起来。他吼道:
“你他妈哪来的孩子!老子跟你有生过孩子?!去你妈的,你就存心每天找机会气老子!”说完拿出他怀在后背的烟枪。
穆兰心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哭道:
“不,求你,算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二字就像锦权贵心中的禁语一般,听见穆兰心再次提起,怒火瞬间上涌,他二话不说对着穆兰心就是一棍烟枪。这一棍烟枪恰好打在了穆兰心的胸口,只见穆兰心胸口一闷,止不住的咳嗽连番而来,并且每一口都是咳出了鲜血。
子星遥见状完全就是吓坏,他上前抱住穆兰心,口中不断地叫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子星遥就是锦权贵心中的刺头,在这么近距离看着他,穆兰心也顾不了他,锦权贵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握紧烟枪,朝着子星遥就是一顿乱打,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怒火都要一次性发泄在他身上。
子星遥被打得满地打滚,他反抗不了,也抵挡不了。穆兰心看到子星遥被毒打,哪还能耐得住,拼了命地去护着子星遥,让他免受伤害。就在此时,以为锦权贵要打自己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停手了。
锦权贵虽然醉意上头,但是所谓酒有三分醒,他见穆兰心刚刚那个情况,如果自己继续打的话,怕是要出人命,他也不傻,穆兰心死了的话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这么一想,他顿时收手了。可是他虽然停手不再打两人,却并不代表他要就这么结束自己的暴行。他收起自己的烟枪,诡异地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到穆兰心旁边,一把抓起她往自己屋里拖。
失去妈妈的子星遥立马往着穆兰心跑去,这一次他不再是三年前的他,他能追上,也顾不上自己疼痛的身体,疯了一般哭着往前跑,可事实永远都不会那么容易如愿,在子星遥将要追上的时候,锦权贵回身猛烈地一脚往他的肚子踹过去,子星遥即刻应声倒地,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哭喊着。他还想竭力往前爬,可锦权贵早已将门狠狠地锁上,让他无法进入。他爬到门前,使尽力气地去拍门,但是全是徒劳无功,屋子内就如没有人一般,没有任何人应答他,就连穆兰心的声音他都听不见。
锦权贵把穆兰心拉进主人房之后,像疯子一般把穆兰心的衣服扯去,随后也把自己的衣服脱去,让他奇怪的是穆兰心却没有多大的反抗,也听不见她的哭声,他点亮了一盏油灯,看到穆兰心右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样子很是痛苦,锦权贵不知道穆兰心有病,上前就狠狠给了穆兰心一巴掌,骂道:
“臭婆娘,再给老子装!”
说完,他也不顾穆兰心是否反抗,随意地进行着他的施虐行为。
这一夜的雷雨并没有一丝停歇的样子,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响,似乎整条金沙村都夜不成眠。
……
天终于亮了,一夜哭睡在门外的子星遥渐渐醒来,正在他想清醒一下头脑的时候,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了,屋子里匆匆忙忙地跑出一个人,正是锦权贵,但是锦权贵并没有看他一眼,反倒神色慌张地往屋外跑去。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到门开了,锦权贵也走了,他就决定进去找妈穆兰心。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这个屋子的大厅,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陌生,不过还好房子并不算大,屋内就两房一厅,子星遥懵懵懂懂地进去找,一边找一边喊着妈妈,在客人房没有看到穆兰心,他就自然而然地走进比较大的主人房,在房子的床上,他看见穆兰心静静地睡在那里,他连忙叫了一声妈妈冲了过去。
走近穆兰心的时候子星遥却发现有点不对劲,无论他怎么叫喊着,穆兰心依旧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异常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子星遥尝试摇一摇她的身体,但是摇了两下他就吓到了,穆兰心全身是僵硬的,冰冷的,他眼神呆滞地看着穆兰心,脑海中浮现起穆兰心以前跟他说过的一番话:
“妈妈,为什么你会长得这么高的?”
“小遥啊,我们每个人都会长大的,当然小遥也会长大的,以后肯定会比妈妈长得还要高的。”
“那这样小遥会不会长得比房子还要高呢?”
“那倒不会,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的。”
“妈妈,什么是生老病死?”
“就是长大,变老,生病,死去。长大呢,就像小遥现在这样,一天天快高长大,变老呢,就像妈妈这样,脸上啊都开始有点点皱纹了,生病呢,就是…恩,就像小遥之前不是感冒吗?经常打喷嚏的样子。至于死嘛,这个字有点不吉利,让妈妈想想怎么说给你听啊,嗯…就是一个人不会动,冷冰冰的,然后再也见不到了…”
……。
子星遥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妈妈说的死,想着想着,突然就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叫喊着妈妈。
良久,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锦权贵,一个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人。只见锦权贵狠狠地盯了自己一眼,却没有任何打自己的意思。
两人走近自己这边,老人看了一眼子星遥,看了一眼穆兰心,回头对锦权贵说道:
“权贵,这是你孩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不不不,村长,这个兔崽子是子云墨和秋璃生的孩子,是我老婆收养回来做下人。”
“哦?那我怎么在村里没见过他?”村长疑惑地看了锦权贵一眼。
锦权贵连忙忽悠道:“唉,村长,别管这些有得没得,你看穆兰心这样子是改如何处置?”
村长碰了一下穆兰心的手,顿时,惊慌失措,失声道:“啊,她死了?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锦权贵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村长要小声一点,接着说道:
“唉,村长你有所不知啊,你想想啊,我们是夫妻,那么晚上进行一下房事也是很正常的嘛,可是昨晚她不知道是被鬼上身了,早上醒来就…就这么个回事了,你说啊,她是不是有什么暗病我不知道,然后她就..。她就……”
村长皱着眉头说道:“你不知道,难道我还知道啊?!”
锦权贵意识到不妙,连忙说道:“不,村长,之前我看她天天咳嗽,有时候还会咳出血啊,你说她是不是因为这个……”
村长貌似看出了一点端倪,但也不好明说,说道:“唉,你啊,赶快帮她办理身后事吧,在我们金沙村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发生,要是传出去怕是成为我们金沙村的笑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你看着办,尽快找个借口帮她办理身后事,别让这种丑事传出去,丫的,要是被外面人知道,我这做村长的脸往哪放!你要知道啊,村里马上要换届选村长了,如果被人知道我村里养着你这么个禽兽,我这村长还能连任不?”
“是是是,村长,我会马上去办的,你放心,绝对不会传出去,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村长你,这里小小心意,你收好,收好。”锦权贵讲一纸包递给了村长。
村长结果纸包,收在口袋中,表情严肃地交代道:“就这样,我就先走了,呆久了,也不合适,反正你给我做得好好的,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锦权贵看事成了,连忙答谢,承诺一定办好。
村长走后,锦权贵脸色一转,骂道:“臭婊子,死了也要拖累老子,还让老子亏了血本,我日!”
接着看着趴在床边哭泣的子星遥,他上前就是一脚,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也是个扫把星,自从你来了,老子没有一天是顺的,我跟你说,你丫的别想跑,这婊子害老子没了那么多钱,你这辈子都给老子呆着这里服侍老子!”
子星遥哪听得进去,得知穆兰心的死讯,伤心欲绝的他似乎整个天都已经塌了。
随后的日子里,村里的人知道的真相是,穆兰心是突然猝死的,锦权贵还在村里面装了好几天哭,至于穆兰心的葬礼办得是异常的简单,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张罗,甚至锦权贵连棺材都没有买,就是叫人用白布包住穆兰心的遗体,直接埋了,庆幸的是穆兰心的的坟上,还有个算是像样的墓碑。只可惜的是,来参加葬礼的只有李萍一家,毕竟,穆兰心这些年在村里,基本和任何人都几乎没有太多的交集。
子星遥就这么默默地在穆兰心的坟前跪着,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到外面,只是想不到的居然是去穆兰心的坟头,他从早上到傍晚,没有吃和喝,本是疲惫与饥饿都到了极点的他依然坚持跪着,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此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只见锦权贵一边抽着烟,一边往子星遥这边走来,到了他的旁边说道:
“狗崽子,给我滚回去。”
连续叫了几声,子星遥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锦权贵一下烦了,直接扯着子星遥的衣领,拖着他走。
子星遥没有丝毫的反抗,他脑海中又开始回想穆兰心说过的话:
“管怎么样,小遥,你要答应我,无论你的生活怎么样,你一定要让希望存在自己的心底,千万不要又丝毫放弃的念头好吗?”
子星遥看着金沙村的小巷,感觉自己就像要被拖进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中,希望?那里是完全不存在,不放弃,不能放弃,那应该怎么做?他的心里不断地质问自己。
子星遥看了看下着细雨的天空,突然朝天大吼了一声:啊!!!!!!
锦权贵瞬间被吓到了,停了下来,完全搞不懂什么回事。
子星遥的眼神突然变得如无比地怨恨,这眼神犹如一团烈焰,似乎要把锦权贵燃烧殆尽。他抓住锦权贵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了下去。
“啊!!!!!!”锦权贵痛苦地叫喊着,同时用另一只手提起烟枪不断地敲打子星遥。
坚持了大概10秒钟,子星遥突然松口,转过身,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外跑,锦权贵见状本想立马上前追,无奈手背满是血,看来这下子星遥咬得非常深,锦权贵捂住伤口,不让手肆虐地流血,他看情况是不能追了,只能远远地破口大骂。
另一边的子星遥他如疯子一般地往外跑,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跑到哪里,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地吼着,似乎要把身上剩余的力气一丝不剩地全部耗尽。他一直跑,一直吼,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早就远离了金沙村,但他还是坚持着一直跑,跑不动了就走,就算走着他也坚持吼着,尽管声音早就沙哑了,他也坚持着,天空原本毛毛的细雨,渐渐的越下越大,子星遥耗尽体力后,跌倒了,手里和膝盖都在湿漉漉的地上磨出了血,躺在地上,看着夜空,嚎啕大哭起来,尽管,声音是嘶哑的也毫不在意,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的,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发泄一场,去哭一场。
未来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已经走出了笼子。雨,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全身,他似乎感觉到灵魂在重生,终于,在身体坚持不住的情况下,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