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子决定从秋萍入手。秋萍一直被素娥鬼魂纠缠,肯定知道些什么。更何况,既然和婉萍已经走近,接触秋萍就方便多了。理清思绪之后,瑶子对身边的艳茹,便不怎么放在心上。甚至希望她闹一闹,好显得自己懂事明理。
瑶子不知道,正是她对艳茹的轻视,让艳茹抓住时机,重新翻盘。人生如下棋,有时候起关键作用的,就那么几步而已。
由于要接近秋萍,瑶子就常去婉萍处串门。很多时候万鑫来了也不见她影儿。开始时,万鑫坐在堂屋等,或叫小丫头把瑶子找回来。瑶子呢,总有各种理由安抚万鑫。当然,最正当的理由就是君豪。今天说君豪这样,明天说君豪那样。因为有上次的险情,万鑫也担心儿子有事,不好责怪瑶子,虽然心下着实不悦。
这日,万鑫来了,瑶子又不在。万鑫心里烦,也没叫小丫头找瑶子,自己出来到处走。路过艳茹房门,好奇艳茹在干什么,就跨了进去。
初夏,下午的阳光洒在屋子里,显得有些骄横。艳茹正站在茶几旁,昂着头,静静看着窗外,并不知万鑫进屋。艳茹的沉静让万鑫觉得新鲜。他没有打搅她,只悄悄站在门口看。有一抹阳光斜斜地从艳茹鼻梁正中穿过,刚好让她的一半脸颊淹没在逆光中,露出来的另一半显得更加柔和艳丽。突然,艳茹眼睛眨了眨,像是飞进了尘埃。她闭上眼,隔了会儿,又睁开,眼眶里竟含满了泪水。万鑫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忽地疼痛起来。于是腾腾腾走上前去,猛地从后面抱住了艳茹。
艳茹没有回头,身子簌簌发抖,像秋风吹落的树叶。
万鑫轻声说:“连头都不转过来,怎么知道是我?”
艳茹说:“在赵家,除了你,谁敢这样搂我?”
万鑫心头一颤,脱口而出道:“你的宋先生呢?没这样搂过你?”
艳茹愣了半晌,猛地转过头,盯着万鑫眼睛,说:“宋子成已经死了。倘若你进来就为说死人坏话,请出去吧,瑶子还等着你呢!”
艳茹的话又冷又糙,像火折子,哗地把万鑫的妒火点燃起来。一把推开艳茹,大声吼道:“贱人!还想着他呢嘛!一个人站在那里,装模做样给谁看呢?可惜啊可惜,那个人已经去阴间了。想和他团聚?去死好了,上吊、喝毒、投湖,办法有的是,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告诉你,我赵万鑫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不缺女人!”
艳茹也不示弱,说:“那好,你打死我啊!你赵万鑫不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吗,怎么不打死我?你不打死我,我就不去死!我凭什么要死?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和宋子成私奔了,还是上床了,有野种了?我怕什么,我本来就是***嫁你之前就不清白,谁叫你死乞白赖要我啦?”
看艳茹比自己还理直气壮,万鑫气得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朝艳茹脸上扇。艳茹非但不惧,反倒伸过脸来,叫道:“你打呀,不打死我不是爷!”
此时的艳茹,脸色娇嫩,两眼圆睁,泪水长流,像只蹦蹦乱跳的小母鸡,惹得万鑫打也不是,爱也不成,高举的手掌怎么也劈不下去。
艳茹就势抓住万鑫手掌,噼里啪啦朝自己脸上扇。万鑫的这几个老婆中,除了瑶子,就数艳茹力气大。万鑫的手被艳茹紧紧抓住,一时半会竟挣脱不开。只瞬息之间,艳茹脸上就现出一道道红印。
万鑫大叫:“你疯了!快松手!”
艳茹叫得更响:“我也活够了!干脆到阴间跟宋子成得了,省得成你眼中钉,肉中刺!”
说话间,万鑫终于挣脱开来,稳稳抱住了艳茹。艳茹并不甘心,在万鑫怀里又踢又撞,无奈终是女人,挣不过万鑫铁箍般的手臂,只好软下身子,任由万鑫把自己抱起,放到床上。
闹了这一阵,两个都累得气喘。
万鑫坐在床边,叹道:“疯婆子,闹够了没有?”见艳茹不说话,又说:“来,让我看看,可惜了这张脸蛋!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不敢出去见人了!”说着又轻轻梳理艳茹蓬乱的头发。
艳茹怔怔看着万鑫,猛地坐起身来,紧紧抱住了万鑫。
万鑫和艳茹的关系很特别,经常是又打又闹。但每每打闹之后,感情就会升温。在万鑫眼里,艳茹是匹烈马,将之驯服会得到奇怪的快慰。不像婉萍,总是很安静,勾不起万鑫丝毫欲望。
万鑫说:“小妮子,力气还挺大的嘛。我就奇了怪了,偷情的是你,要死要活的是你,怎么还像我错了似的!真是圣人说得对: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赵万鑫宠过的女人。只要我赵万鑫有一口气在,你哪儿也别想逃!阴间也好,阳间也罢,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万鑫说得恳切,艳茹也百感交集,好像又回到了被万鑫千娇万宠的从前。不过艳茹很清楚:男人的心永远千变万化。现在万鑫柔心顿起,皆因前段时间的疏离以及对瑶子的失望。而宋子成,永远是徘徊在她和万鑫之间的幽灵。倘若不借机除掉它,总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将自己置于死地。当然,马上让它消失不可能,但至少可以将之淡化。
于是柔声道:“老爷,都怪我不懂事,被黄沙迷了眼。我欠您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给您!如今要杀要剐您只管说,我艳茹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只希望,如果老爷还心疼我,就不要总拿宋子成说事,那不是老爷的风格,也不是我的为人!俗话说死者为大。宋子成既死,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既然已经把自己给了你,就一辈子是你的人。你要看我不顺眼,索性把我打发走,艳茹绝不恨你,也不怪你!”
艳茹这番话,既是向万鑫道歉,又是对万鑫的指责。口气镇定平和,柔中带刚。万鑫暗中佩服:看来艳茹经此一劫,智商大有长进。想想也是,艳茹和宋子成的暧昧,除了那块玉,其余皆捕风捉影。再看眼前的艳茹,美艳依旧,甚至更胜从前。艳茹说得对,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因为他,让万鑫放弃艳茹这个人间尤物,实在不值!想到这里,万鑫心中豁然,把艳茹搂得更紧。
艳茹也感到了万鑫久违的温情,心中激荡。她并不奢望重获宠幸。宋子成之死,早让她把****看得淡了,对万鑫说话更是无所顾忌。没想到她的淡然和放手,竟重新燃起了万鑫的爱意。艳茹有些喜出望外;可想到那个对自己痴情至死的宋子成,心中又生出浓浓的哀伤。不过,正是这种哀伤和娇媚的交织,让如今的艳茹在万鑫眼中多了几分神秘和新鲜。
万鑫掏出手绢,轻轻擦去艳茹的眼泪,说:“打发你走?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我不知道你?不就想回‘春满楼’过逍遥日子吗?告诉你,我赵万鑫碰过的女人,别的男人休想再碰!···罢,罢,以后再不提那该死的宋子成!你呢,好好给我呆在身边,保不准还能给我生个儿子呢!”
艳茹破涕笑道:“想得美!满脑子都是儿子儿子。儿子再好,也要有女人来生才是!”
万鑫也笑:“那是!废话少说,赶紧给我起来,把脸上的鼻涕都擦干净了!让老爷我亲嘴也有个下口的地方···”
两口子终于开始打情骂俏。
艳茹明白,直到今天,才可以说那个死结终于松动了。于是翻身起床,叫上环儿,精心梳洗起来。
万鑫在旁边坐下,耐心看女人为自己梳妆,感觉心里的坚冰正在融化,虽然很慢很慢。
这晚瑶子回来,不见了万鑫,才发觉自己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