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正月末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早上用饭时诸葛均还在说瑞雪兆丰年,筠问他为什么他没能答上来,诸葛亮笑着看着筠一脸得瑟地诸葛均讲解的样子,觉得这种生活真的是他盼望了太久才失而复得的,正说话间忽闻外面一阵马蹄声,筠脸色白了起来,诸葛亮皱眉准备起身,筠拉着他的手道:“我同你一起去……阿均你不要出来。”
诸葛亮狐疑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两人走到门外远远看见一大队人马朝草庐而来,虽都是寻常服饰,但还是行进队列中还是能看出这队人马训练有素。诸葛亮感觉到筠的手心出了许多汗,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不用怕,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筠不言语,失神般地看着前方,直到看清为首的人,筠心里的那点侥幸终于完全湮灭。
只见为首之人离得近了驻马对筠厉声:“闹够了就立即跟我回去!”
筠下意识就说不。
诸葛亮上前将筠挡在身后道:“汝是何人!”
“本相同女儿说话轮不到你一黄毛小儿插嘴!”曹操下马往这边走。
诸葛亮僵了僵回头,盯着筠道:“你是曹操的女儿?”
筠下意识就想说不,跟在曹操左手边的姚佳立即道:“阿筠!”筠看向他,姚佳皱眉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
诸葛亮嘴角渐渐勾起冷笑道:“我诸葛亮何其有幸竟取了曹丞相的千金!”
曹操听了只觉得这年轻人趋炎附势,只有筠看到诸葛亮眼底的冰冷,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眼神,似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将她彻底冻结。
筠脸色惨败她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曹操却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在十步之遥处道:“本相的女儿早已嫁与奉孝,安能委身与你一介村夫,休得胡言辱了我儿清誉!”
诸葛亮冷笑道:“说的是,我一介村夫何敢高攀!”
筠不禁红了眼,扭头对曹操道:“我不回去,我已……”
“住口!”曹操打断她,“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说罢取过许褚背上的弓箭就朝这边来,筠慌忙推开诸葛亮却不想他还是被射中了腿,诸葛亮本身猛地被她一推就身影不稳,又冷不防中箭,跌坐在雪地里,而他似乎并不觉得疼,两眼死死盯住地上的雪,他好像有看见了那时的徐州,尸殍遍野,血流成河!而他如今却取了罪魁祸首的女儿为妻,还动了真心!
筠惊呼一声要看诸葛亮的伤,却被他挡开手,时许褚受了指令,上前准备拉筠。
筠看着自己被诸葛亮格开的手,眼泪终于落下来,一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住咽喉,“你答应我绝不为难他我就回去!”
姚佳急急对她吼:“你别冲动行不行!”
诸葛亮终于抬头看向她,簪子已经刺进皮肤,就在去年被剑划伤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疤痕的位置,鲜红的血滴下来同他的混在一起渗进雪里。多么熟悉的场景,他一瞬间觉得命运竟如此讽刺,他诸葛亮总是碰到这种事!
曹操怒极,又挽弓搭箭口中道:“他必须死!”
筠冷笑道:“那么……父亲就抬着我的尸首回许都吧!”她将银簪又插进去些许,眼睛眨都不眨。
曹操缓缓放下手中的箭,他一直知道这个女儿是任性的,他也一直纵容着,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可如今她竟以性命相逼,为了一个男人,郭嘉告诉他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他看着却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他也不愿深想,只缓缓道:“好,同我回去我不会为难他。”
“你发誓!”筠不放心。
曹操觉得打小就宠着的闺女此刻竟质疑起自己来了,不由得怒道:“得寸进尺!”
姚佳知道曹操说了那个好都已经是底线了,而且以他的身份断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发什么誓,于是道:“丞相一诺千金,何时失信于人!”
曹操听了不由得瞪了姚佳一眼。
筠其实也知道曹操不可能发誓,但要的就是让他没法违背承诺,此刻姚佳说的话让他不得不遵守承诺。
筠此时放下心来才感到脖子上那么疼,直直疼进心里去了,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喉头,想压制住却觉得浑身脱力,终于将手送开,簪子落在地上,人也随着倒下去,诸葛亮瞳孔缩了缩,身子微动时却已见姚佳箭步上前将她接住,不由得想起曹操所说她曾嫁与人为妻,但当时她明明……诸葛亮看着在姚佳怀中吐了许多血的人,终是挣扎着站起来,他看到她死命拽着姚佳的衣襟近乎无声地说:“帮我……保……”
姚佳不待她说完就道:“好,我知道,你先把药吃下去!”他将随身带的药丸喂给她,她咽下后费力地扭头看向诸葛亮,无力地笑了笑,终是闭上了眼,心中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