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知道,这股力量来源于青龙,在李亦痕倒在河岸的同时,他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此时他们与青龙二人的距离不过百步,但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敢上前踏出一步。
青龙于胸前端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在他面前挣扎着站起来的李亦痕。
由于死士几乎已经殆尽,连城受到的压力也变少了许多。典狄收回了围灵之城,此举使得他终于可以抽出身来看向这边的情况。最糟糕的情况总会来临,这一刻他早有了心里准备,单靠神兵山庄便想对抗帝肋还是太难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彻底失望的时候。今天的情况很明朗,无论是他还是神兵山庄的其他人都已消耗巨大,并且都有了不少的负伤,在这种情况下与青龙对抗胜算恐怕不大,把薛析伶带走更是成为了奢望。既然带不走她,那么还有另一个选项,封清河早就无数次提醒过他了。
杀了她。从大局出发而言,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典狄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他还是来到了这一步。无论成功与否,这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煎熬。但只要成功,这对整个白帝盟而言将会是一次空前的震动。
因为其实符修刚刚撒了个谎,任何灵魂在人间的存在都是有时限的,即便以注魂术将它投入寄体,也终究会逐渐忒微,变得越来越虚弱,最后烟消云散,所以符修才那么想要先为符耘重造身体,然而青龙的强势毁掉了他的直接愿望。不过符修就这样甘心了么?这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如果接下来很难再找到下一个玄体,在今日薛析伶一旦被提前杀死,玄武不仅是无法恢复人形,更是被扼杀在新生里了。
“常言,带领弟子们撤退。”典狄目光沉着地说,要实现这一步,这些弟子的实力是绝对不够的,他们不需要太多人,这是刺杀的真谛,而且一旦得手,想必青龙必定暴虐,届时这些弟子留在这里只是徒增死伤而已。
常言与卫吕相视一眼,他们是这里仅有的两位堂主了,他们知道典狄想要做什么。
“庄主,我也留下来吧。”常言沉声说。
其他弟子则是摸不着头脑,难道庄主打算放弃了?这里面疑问最大的莫过于薛析灵了。
在典狄下达撤退命令后,她就迅速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作出阻拦的姿态。
“庄主,我们不能走,小妹还在那边呢!”她的语气很急,典狄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她感到害怕。
典狄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但他没有沉寂太久,心里很快有了决意。
“析灵,人的成长不仅要学会得到,还得要学会失去,这是你必经的一课,也许现在对你来说还是有点儿早……”他的眼睛闪烁,握紧的拳头在不断地摩擦着。
“庄主,你什么意思?”薛析灵意识到了某种不安。
“常言,没听懂我的话么?”这时候,典狄却是加大了音量对旁边的常言说,“所有的弟子,立即撤退。”
话音刚落,薛析灵便觉得身后的一阵麻疼,紧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在刚刚的一瞬间,常言在身后打昏了她。
“多有得罪了。”常言觉得心里一阵绞疼,他不想这么对她,但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在今天的事结束后,接下来的便交给时间吧。
他指了其中的一名女弟子将薛析灵背上,然后便带领着众弟子开始撤退。他没再去请求典狄让自己留下,既然典狄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一定有他的考量,相信一切都是最合适的。
青龙用余光瞟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居然是青龙,你居然是青龙。”李亦痕挣扎着站起,他的手臂因为负伤和失血已经开始发麻,知觉正在一点点地失去,过多的失血也令他的眼睛出现了光点,脑袋昏沉沉的,身体摇摇晃晃,但好歹是站直了。
“很意外?”青龙一脸平静地说。
“既然你是青龙,那你那天为什么要帮我?”李亦痕不停地喘着气,努力地睁开眼睛,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疑问。
“我没有帮你。”青龙笑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太可怜,所以想要给她在临死前做一个好梦而已。”
果然,根本就不关他的事,青龙为的也是丫头而已。
“好梦?”李亦痕看了眼石柱上的薛析伶,“这就是你安排的好梦?”
“确实谈不上,”青龙无奈地摇头,“留给她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不过这不全算是我的错。是你毁了她的好梦。”
李亦痕的瞳孔瞬间放大。
“正如我跟你说过的,只要不把她带回神兵山庄,你将她藏好后就自然不会有事。其实你那时根本就不用担心,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符修就动不了她,而且我还特意撤掉了你的罪责,让你将她姐姐带到她面前,我已经做好了我可以做的了。不然,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到处随意乱跑么?你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青龙顿了一下,“从那时起你就应该带着她去完成那一个好梦的,而不是怀疑我的话,去费尽心思跟神兵山庄纠缠。等你回来后,她已经撑不住了,是你让她最后的梦变成了一个噩梦。”
“噩梦?”李亦痕的眼睛闪烁不定,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薛析伶在他怀里哭泣的那个夜晚,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碎至今仍令他无限心悸。
这就是那个噩梦,而原本的剧情不该是这样的。他原本在那天回来的时候特意在山麓处准备了一大批的天灯,等着履行自己的那个承诺;他还打算隔天带她去看日出,去看任何她想看的地方……可是这一切都晚了,在他最应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在神兵山庄,在纠结于一个莫须有的追杀令,因为他以为她会一直留在那里,他会有很多的时间,以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就是为了守护她的一生。可事实上,他错过了她的一生。
他从来都不了解她,却以为自己想要做的都是她最想得到的。
李亦痕感到自己的心在微微发抖,半响说不出话来。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已经结束了,我不想杀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青龙平静地看着李亦痕说。
李亦痕将脑袋慢慢提起,他抬眼看了看青龙,又转过去看了看还在石柱上的薛析伶,最后又重新回到青龙身上。
“你错了。”
仿若一下子从黑夜点亮的火光,李亦痕咬着血色的牙齿,重新将目光全部汇聚起来,原本不能动弹的右手慢慢地弯曲,抬起,掌背突起层层青筋,一股复苏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流出。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我说过了,我要把她带回去!!!”李亦痕奋力将右手举起,从青龙的身后,一柄重剑从河底升起,快速地向他靠近。
青龙简单的侧身闪过了身后巨剑的攻击,他的表情肃穆,不悲不喜,尤其是在李亦痕这突发的气息爆发之后。
“你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冷淡地说道。
李亦痕伸手将巨剑接住,竖着扎进身前的泥里,直直地看着青龙。
“我说过,我会将她带走,就一定要做到!”李亦痕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说道,不时还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然后又被他吞了回去。
“你还记得上次你问过我,她是我的什么人么?我再告诉你一次,她是我的妹--妹!!!”
李亦痕抬起手中的巨剑,一股星辰之气从四面八方而来,迅速布满了他的全身,即便是在白日也能让人感到浓郁的星夜气息。
“这是,全部的幻星辰剑!”典狄惊讶地看着李亦痕挥舞着的巨剑,从他在死地把完整版的剑谱交给他开始,还不到一月的时间,这个少年居然就能将这套代表神兵山庄剑法巅峰的功法施展出来了?!
原本蓝白相间的天空再度变成一片黑色,紧接着星点般的光点布满其中,这些光点迅速地移动着,越来越近,仿佛就要从天而降。
果真是从天而降,带着磅礴的气势,无数的光点化作剑矢铺天盖地地朝着青龙袭去,这一刻,青龙仿佛在与整个星空为敌。
青龙抬起眼睛看着这一切,瞳孔里的眼珠悄然变成了淡淡的青色。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在看着,一股无形的光壁慢慢地从他的身上扩出去。
拒止之域再度发动,一时间,无数的光点在距离青龙十步处都停住了,它们狰狞地发抖,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青龙一步一步地往李亦痕的方向移动,那些光点就跟着他移动着,就像是他随身携带的装饰。
幻星辰剑带来的巨大冲击没能让拒止之域出现任何的松动,而随着李亦痕加持的力量的减弱,那些以光点出现的剑矢仿佛一下子被数倍的重力作用在身上一样,一下子的往下一拉,尽数砸进地里,砸出一大片的碎坑,然后化作一股白气,消失殆尽。
李亦痕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我记得我那天跟你说过,走这一条路,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