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巴依娜的心仿佛在黑暗中被一下子抓住了,手在空气中拼了命地想要抓住点东西,好让自己沉静下来。面前的一幕实在太让人惊悚,要不是她出现在这里,还被这些虚伪的家伙蒙在鼓里呢。
突然,她的右手似乎碰到了什么,在这狭小的漆黑空间中居然冒起了火光,一下子将黑暗驱散,露出其身后一个黑色的箱子。虽然雪部刚刚经历迁徙,但他们并不需要重新建造新的房屋,因为这里的房屋都是现成的,虽然有点旧,好似被荒废了好久,但至少比没有的强。而拉巴依娜之所以觉察到怪异也是从来到这里开始,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自己是“回到”了这里,这里的一切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一直在她心头缠绕,而此刻正是最强烈的时候。
“月牙?!”在拉巴依娜的正面居然是一个暗色的月牙图案,记忆在这一刻仿佛僵硬的钉子在她的脑袋里被生生拔起,她摸着太阳穴处的同样的月牙图案,竟觉一阵接着一阵的灼烧感。
“明花舞尽空山雪,弧月孤悬大漠天。”在月牙图案的下面,这句话格外醒目,以往她一直认为这句话是描述雪月两部神秘存在的代证,但现在她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不简单。
“'舞尽'、'雪'、'孤悬'、'月'……”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代证,而是一句诅咒!在这个诅咒里,雪部会“舞尽”,“月部”则“孤悬”,他们两个部族也从来不是什么兄弟关系,而是基于这个诅咒,或者说“预言”的仇家,是永不妥协的仇人!
拉巴依娜打开箱子,果然里面都是属于月部的文案和饰品。
“这里……是曾经的月部!”直到看到里面的一张地图拉巴依娜才彻底想了起来,记忆顺着这张地图在她的脑袋里加快浮起,脑袋也随之越来越疼,但她不想就此停下。那山、那水,每一处的房屋,每一处的路径她都想了起来,这里就是她出生的地方!
“今夜务必夺取长生石,这是我们两部之间必经的战斗。大人站在前面,未成年的留在身后。”
“拉巴依娜,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我待会儿来接你。”
“丫头,跟我走吧。”
……
无数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她捂着脑袋,眼眶里眼泪一直在打转,她越来越伤心,如果不是因为外面有人,她立马就要号啕大哭起来,而现在只能强忍着,狠狠地咬着牙,一点一点的鲜血从齿间溢出。
她想起了那个夜晚。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雪月两部倾巢出动各自蛰伏在长生石降临之地的两侧,那时那里还不是峡谷,而是一片草原。
夜色很美,天上挂满繁星。拉巴依娜匍匐在长长的草里,娇小的身躯趁着夜色完全掩入草地里,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一天了。
很快,战争开始了。她记得她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火光,如同太阳落到了地面上,整个大地在颤抖着,热浪顺着巨大的轰鸣接踵而至,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土里,耳边是一阵轰鸣过后不断升腾起的惨叫声。
作为一名战士,她站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向中心那个红色的火光中心跑去,稚嫩的脸庞上透出不同于年龄的成熟与沉着。箭矢在她的身边穿过,但她无畏无惧,丝毫不去想这些箭射到她身上会是怎么后果。
突然从她的身后有人将她一下子扑倒,按着她的头,正好将耳朵提到了他的嘴边。
“拉巴依娜,你不准去!给我待在这里!”这是她父亲的声音,紧接着,她父亲放开了她,自己则冲上前去。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父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红色的火光中,呆呆地,好像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
突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冲击波从那团红色的火光里快速扩散,片刻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失去了意识。
朱雀按照约定回到了雪部之前的驻地,他在蜿蜒的小道上前行,面无表情,每走一步,眼睛就愈发深沉。
他觉察到前面出现了声音,是打斗的声音。他刚望过去,只见一名汉子被人从房子里一把击出,重重地砸到旁边的房屋上,将它变作一堆废墟。
透过蒙蒙的尘气,朱雀注意到这个被打出来的家伙居然是那日败在他手里的云达木,拉巴依娜的所谓上司。
“这家伙到这里来干嘛?”他心里冒起疑问。
从房子里慢悠悠地走出一位老人,朱雀认得他的服饰是属于雪部的,雪部的人并没有完全撤离,至少还给他留了一个。
老人也发现了他,包括倒在废墟里的云达木。老人收拾好表情,主动朝朱雀迎了上去,微笑着说:“朱雀先生,我是雪部的长老不都,我在这里已经等候先生多时了。”,
“就你一个?”朱雀冷冷地问。
“先生莫怪,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但该给你的我们是不会食言的。”不都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卷轴,毕恭毕敬地递给朱雀,旁边废墟里的云达木捂着胸口,紧紧地盯着,不时地喘着粗气,显然伤得不轻。
朱雀接过卷轴的同时朝云达木的方向瞄了一眼,“他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他假装不认识云达木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
“这只是部族间的一点小矛盾,我会处理好的,不容先生费心了……”
“我想知道。”朱雀冷眼看着他,表情极为严肃。
不都的表情也由此变得格外严峻。他想了一下说:“此人叫云达木,是云部的一位小头领,他说他的妹妹不见了,却偏说是我们藏起来了,这实在是无稽之谈,先生你说是不是?”
“嗯……”朱雀打开卷轴翻看,饶有意味地点了点头。
“难道不是么?”他突然抬起眼睛瞥向不都,目光之犀利把对方吓了一跳。
“先生是什么意思?”不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随便说说。”朱雀理也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卷轴。里面其实是一封信,雪部大头领写的信,上面记述了发生在十年前长生石降临之地的故事,以及他们雪月两部的恩怨。他的目光逐渐变冷。
“明花舞尽空山雪,弧月孤悬大漠天……真有意思。”朱雀竟然有点想笑的意味,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诡异。
十年前,雪月两部在长生石降临之地发生过一场大战,两边一度僵持不下,加上其它各部的加入,场面异常混乱。不过不久后两位中原人加入了战斗,雪部联合他们很快便将月部击败。作为回报,这两位中原人获得了首先进入降临之地的权利。不过最后只有一人从里面走出,并且声称自己无法得到长生石的认可,而后雪部也跟着进入,皆没能获得它的认可。就这样,羌人因此认为长生石还留在那里,殊不知当初的那两人中有一人已经成功了。当时的那两位中原人为一男一女,男的蒙着脸,不喜欢说话,类似于杀手的职责,女的服白,面如凝霜,生的一副仙风道骨,只道那男人叫她“道姑”。
“道姑?道宫的人?”朱雀心想,他将卷轴收好,心里大致有了方向。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办,按照那句所谓的诅咒,雪部会被毁灭,月部得以保留,这导致了雪部多年的抗争,他们讨厌月部,所以怎么可能会让拉巴依娜好过呢?
“朱雀先生,你要的我们已经给你了,希望你能恪守信誉,离开这里。”不都鼓起勇气说,此刻豆大的汗水布满了他的额头。
“你确定?”朱雀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慢悠悠地从他身边穿过,向倒在废墟里的云达木靠近。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那天说过了,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孩,只有你们把她照顾好,这样……你们才不会有事。”朱雀完全站到了韵达不面前。
“朱雀先生,此女对我族非常重要。这样吧,明日我们会挑选十个美女送至府上,求你高抬贵手。”不都彻底紧张起来,勉强地让自己镇静。
“真是个让人心动的提议呢……”朱雀举起右手,上面燃起红色的火焰。“可惜比起这个,我更尊重与女孩的约定。我既然说了要带她走,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朱雀!他们要在今天将拉巴依娜嫁给雪部的人,你赶快去救她!”这会儿云达木完全明白了,朱雀跟他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拉巴依娜来的。拉巴依娜的婚礼邀请也发到了云部,但受邀请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们由雪部的使者带到雪部所在,云达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炸了,多年前祭司木依可委托他照顾拉巴依娜的时候,他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让她去雪部的,眼前的危机让他不顾一切奔赴雪部,然而他的伤势没好,以至于在这里被人轻易击败。但朱雀现在的表态让他希望大增,且不说朱雀以后会怎么对拉巴依娜,眼前的危机最紧要。
“成亲么?”这下朱雀是真的生气了,他想过拉巴依娜会被监禁,但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
“对,传言雪月两部结合会诞下'人王',所以……”
不都眼睛一转,选择飞身上前,手掌凝聚成冰刀,带着森冷的寒气,他的目光恶毒,全身上下爆发出盛大的气势。在关键时刻,他选择主动出击。
朱雀染火的手掌一握,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一只以火凝成的鸟形生物从不都身后瞬间穿过他的身体。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火红的神鸟背后,不都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整个胸膛燃烧了起来,很快便蔓延至全身,驱散了这弥漫着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