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清忽然忍不住了,小声地开始抽泣,一边哭一边说:“公子,晚了,太迟了,现在我哪里也不能去?”
说着说着,她哭得一塌糊涂了。
玉茗烟伸手给她擦眼泪:“为何不能,只要你愿意,来的时候我就笃定注意了,要让你自己为了自己好好选择一次。”
郑子清想,有这样一个男子曾经为她做过这些,已经足够了,她不能贪心的,摇头,她哭着说:“公子,我若跟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久,她又说了一句,“你怎么办?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将我带出了叶家,我都会连累你的。”
“你也好,孩子也好,我自己也好,你都不要担心,我都负责。”玉茗烟很认真,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郑子清却忽然大力地摇头:“不,我不愿意。”
玉茗烟上前要去拉她,她却连连后退,与玉茗烟拉开距离,他手里落了空,无奈地喊道:“小青。”
隔着远远的距离,郑子清忽然不哭了,眼神渐进冰冷:“公子,你回去吧。”
玉茗烟心里一紧:“小青,你在顾忌什么吗?我知道留在叶家你不会开心的,我只想,只想你——”
郑子清冷冷截断玉茗烟的话,眼睛没有看他:“就算离开了,我也不会开心,我不想被骂作是不知羞耻,也不想我的孩子被说成是野种。”
我最不想的是你会被骂得一文不值……
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她只是哽住喉咙,不让悲伤涌出,不去看他受伤的眼,她继续说:“公子,你走吧,以后别来见我了,我会过得很好,也莫要担心我,你只要记住,我不是以前的小青了,你也不要再挂念了。”
一席话无情,冷漠,丁点余地都不留,玉茗烟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青,你说的是真话吗?”
郑子清撇开视线,始终没有看玉茗烟的眼睛,她还是冷冷的语气:“自然是真的,院里风大,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直接转身,逃窜一般得离开。
身后,他声嘶力竭一般,轻声呢喃:“小青,院子里埋得梨花醉已经可以出土了,你真不愿意跟我回去。”
郑子清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她留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她不再回头,走出了院子,她背着身,所以玉茗烟看不到她早已泪流满面了。
玉茗烟苦笑,一脸的凄苦寒凉,缓缓转身,步伐沉甸地离开,身影萧瑟。
他说过,给她酿一壶世间最美的梨花醉,只是梨花醉依旧,人不再了。
郑子清一直没有走远,靠在院子的门上,听到那人的脚步已远,她才发了疯似的跑出来,院子里已经寻不见那人的身影,她呆愣地站了许久许久,然后重重跌落跌落在地,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啊、啊、啊——”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这一生,唯独这一次,为了这么一个男子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只是那个男子没有听到。
兴许是淤积心头的悲伤太多,早就超载,所以寻着了一个突破口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她趴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哭到麻木。
灵子远远地便听到院子里的哭声,整个人都吓坏了,连忙跑进去,便看见郑子清正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灵子扑通一声便坐在郑子清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姑娘,你说说话,到底怎么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浑身都在颤抖,满含泪水的眸子看着灵子,含糊不清地念着:“灵子,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灵子心里难过,又听得一头雾水的,心里更着急,心疼得不得了,想来是因为玉家公子了,抱起地上哭着的人儿,灵子小心拍着她的肩:“姑娘别哭,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郑子清胡乱摇头,眼泪掉得狠了,嘴里一直念着:“不会好了,不会的。”她颤颤巍巍地覆上自己的心口,抽噎地说,“我这里很疼,再也好不了了。”
该是有多疼才会让一个坚强倔强的女子哭得这般,该是有多疼才会让她这样黯然伤神,像抽空了灵魂一般。
灵子忽然害怕,这个善良的姑娘经此之后,还会不会真心笑,还能不能幸福呢?她很心疼很心疼。
灵子眼睛酸酸涩涩的,也止不住眼泪:“姑娘,你怎么那么傻,没有跟他回去,为何要这么苦着自己呢?你这个傻姑娘,怎么不会对自己好一点呢,怎么不自私一点,若是喜欢,便和玉公子回去啊,为什么没有呢?”
灵子越说越哭得狠了,紧紧抱着身子冰凉的郑子清,心里跟刀剜似的。
郑子清缓缓安静下来,只是眼泪不断,怔怔地毫无反应,像个破碎的木偶,没有任何生气。
她说:“灵子,我不能啊,他那么好,我怕我会毁了他,我舍不得他为了我受到一点委屈。”
灵子一把将毫无生气的人儿抱到怀里:“你怎么这么傻。”
她笑着,眼泪泛滥。
是啊,她怎么这么傻呢,爱的这么卑微。
两人抱着一直哭,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侧门口一双犀利冰冷的眸子。
那么一双妒火、怒火中烧的眸子,无疑,是叶凤然的。
自从玉茗烟走进这个院子,叶凤然便在这里了。
眸光阴鸷,他冷哼一声:“郑子清,你就这么喜欢他?”
咬牙,眼里一抹杀意:“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叶凤然抬脚,终究是没有走进去,他不知道为何他迈不开步子,心里有忍不住的火气,有无数质问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走不进去。
何时他堂堂叶家七少这般没有出息了?
苦笑一身,他转身,离开了院子。
叶家门外,陈伯焦急地走来走去,抬头一看,门口脚步虚晃的不正是自家公子吗?
玉茗烟脸色很难看,白得像纸,脚步摇摇欲坠,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
陈伯心里一个咯噔,上前扶住玉茗烟:“公子。”
玉茗烟毫无表情,脸上沉痛,双目都没有焦距了。
陈伯心里急坏了:“公子,你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
声音干涩暗哑,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叶家的大门。
到底怎么了?公子这幅模样,陈伯只觉得心惊。
“没有见到青姑娘吗?”
玉茗烟没有说话,脸色惨白。
陈伯看着自家公子不少话,便以为如此,安慰地说:“那我们明天可以再来,一定可以见到的。”
玉茗烟嘴角苦笑,眸光惨淡无光:“不用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陈伯大惊:“怎么了公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玉茗烟不说话,只是脚步踉跄地往前走,身影萧条。
陈伯心里一痛,心疼自家公子,也不再问什么,小心跟在玉茗烟身后。
半响,那沉默许久的人忽然开口了,声音还是嘶哑无力:“回去,将院子里的梨花都移走吧。”
人不再了,空留回忆作何?那梨花醉已无人品,梨花也没有盛开的必要了。
陈伯一愣,半响点头:“是。”
看来青姑娘是不会回玉家了。
自从大哭一场之后,郑子清便比吃不喝了,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傻傻看着门口,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人看上去便消瘦了不少。
因为已经两餐没有进食了,桂妈妈禀报了七少爷,晚上的时候,七少爷来了听风筑,他来的时候,郑子清正躺在院子的软榻上,什么反应也没有,灵子端着托盘候在旁边,食物原封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