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举棋不定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过去了这么久，这里面的尸体早该化成灰了，可这件金缕玉衣里……又为什么会有‘人’？”
小花的话音刚落，我当即就懵了，脑子里更是炸开了花。
“啥？花爷你说啥，他娘的可不带你这么寒碜人的！”胖子说完，便故作夸张地抖了抖肩，继而又道，“胖爷我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住。”
“人？”眼下对于胖子的那些瞎搅和我已经完全没了理会的心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小花看了半响，在确定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便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反问道，“小花……你这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只是话说到最后时，我的语气里甚至已经带上了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一丝颤抖。
只见小花沉默了半响，才复而对我道，“字面意思，”说着甚至还对我略微招了招手，“你过来摸摸看看就明白了。”说完，又怕我不清楚其中的意思，继而补充道，“这玉衣……能反弹。”
“啊？”这下我是彻底懵了，什么玩意儿？
“反弹？”胖子忽而道，“弹走鱼尾纹？”
“听花儿爷的意思，这玉衣，怕是还有人正穿着不舍得走呢。”黑眼镜笑道，只是语气里却莫名透着一丝冰冷，似乎是在针对着什么，难道是……我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反应过来后令我自个都不禁猛地一怔，而后便立马看向了那件金缕玉衣仔细一看，我这才发现，这件玉衣周身竟然十分的饱满，无论是胸部还是腹部，居然都没有一处凹陷下去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
眼下我才明白过来，小花刚才所说的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普通的金缕玉衣，从汉至今历经千年之久，就算是中间换成了元朝的主，里面的尸骨也必然会化成灰，玉衣之内就会因此变得空无一物，而在这过程中，玉衣则因为重力和时间的缘故，在一些制作之时较为薄弱的地方，会形成一定程度上的轻微塌陷或凹陷，而这种情况一般多发生在玉衣的腹部和胸部位置，所以只要仔细一瞧，很容易就能发现。
可眼前这件玉衣，竟然完全没有这些特点！
我有些艰难的复而看向了小花，现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起码已经不再泛白，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小花看了过来，神色复杂，我略带颤抖地指向了那件金缕玉衣，同时换上了质问的眼神。小花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便点了点头。
没错。
如果说刚才我只是发懵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已经彻底混乱了。
正如黑眼镜所说，这件玉衣里有‘人’。
“或许，”我勉强冷静道，“它跟马王堆的辛追夫人一样……”不过话还没说完，我便已经忍不住想给自个狠狠地扇上两耳光。
一样个屁！
“小三爷，瞧你这玩笑开的，没想到这四年转眼一晃，你还是一如当初啊，”黑眼镜笑了笑，“一如胖爷嘴里的天真。”待他说完时，我不禁捏了捏拳头，但黑眼镜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脸轻松。只见他走向了小花，一甩手搭在了小花的肩膀上，小花当即便瞪了他一样，他却只是嬉皮笑脸的挑了挑眉，毫不在意，而小花瞪了他一眼之后，便再没了动作。
竟然没有过肩摔，我不禁暗暗称奇。
只见黑眼镜笑意更甚，继而对我道，“看来不管是四年还是十年，对于小三爷来说，到底不过只是弹指一瞬而已。”黑眼镜顿了顿，继续道，“自然，这中间还有事儿多事儿少的区别。”说完，黑眼镜又侧过脸对小花道，“花儿爷，你怎么看？”
“我不戴墨镜，当然是用眼睛看。”小花淡淡道，只是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一丝嘲讽意味儿。
一旁看着的胖子早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我靠！真有你的花爷，这话回得真他娘的好！”
是好，回得就跟黑眼镜好像是把墨镜当成眼睛使似的，我在心里补充道。
弹指一瞬……说的倒是挺轻巧。
“得了得了，都给胖爷我说点儿正经的，”胖子笑完后挥了挥手道，“刚才你们一个个说话都跟打密报似的，缺头断尾的没个整，弄得胖爷我在这儿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听你们的意思……”说着胖子便指向了玉衣，“这玉衣里面的人，还没烂成灰是不是？”
一片寂静。
见没人理会他，胖子倒也不尴尬，一撇嘴，自顾自地便伸手去摸了摸那件玉衣，刚开始的时候胖子的脸色倒还算正常，泰然自若，只是半响之后，我就瞧见胖子的神态开始不大对头了，眉毛纠作一起，手上的动作更是越发僵硬，只见胖子的手最后在玉衣的腹部位置停了下来，似犹豫了会儿，而后他便轻轻使力压了一下玉衣。
然而胖子一松手，玉衣刚被他压下去的部分很快便反弹了回来。
这可比弹走鱼尾纹快多了，我心说。
再看胖子，他眼见玉衣反弹回来，竟然一愣，紧接着便跟活见了鬼似的立马收回了手，惊道，“我靠！真他娘的能反弹回来！”
“感觉如何，胖爷？”黑眼镜笑问道。
只见胖子心有余悸一般地拍了拍胸口，在听见黑眼镜的问话后，身形倒是微微一顿，不过很快他便跟陷入回忆似的摸了摸下巴，隔了半响之后，才缓缓道，“挺有肉感，”胖子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不过，比起胖爷我的神膘来……还差上那么一丁点儿。”
“得，胖子，你牛，您老真牛！我他妈就不该指望你能说出个正经的，”胖子刚一把话说完，我当即便忍不住半带怒意地朝他骂道，“还神膘呢，念叨这么多回了，结果翻来覆去就那一套，你他娘的就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说着我还故作夸张地掏了掏耳朵，继而道，“老子的耳朵都快听出一层老茧了。”
“好啊，我去你******个天真！几天没见收拾，你这身臭老皮子又痒痒了是吧？”胖子捏了捏拳头，继续道，“要胖爷我给你使劲儿挠挠不？”
“你……”
“二位爷打住，”黑眼镜突然打断道，只是语气依旧没变，不慌不忙的，没由的令我觉得其中似乎还透着一丝怪异，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眼下真正要紧的，可不是那些一无用处的喋喋不休，唾沫星子。”黑眼镜顿了顿，继而道，“既然咱们已经确定，这金缕玉衣里面的‘人’的确有异，那当下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到底该怎么处理它才算妥当。”说着黑眼镜复而指向了玉衣，笑道，“毕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另一条路，还在它下面藏着呢。”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只见小花和小哥两人依旧泰然自若，神色间并没什么大的变化，显然二者皆是早就知道黑眼镜会弄出这么一茬，或者说，他们二人对于黑眼镜所说之事，并不惊讶。再看胖子，目瞪口呆，满脸愕然，跟小花和小哥比起来，那模样再鲜明不过。只是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他那满是惊讶的脸上，其实还透着一丝质疑不信的味道。
虽然我现下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我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道，只是还没等我把话说出口，黑眼镜便复而抢先道，“小三爷可是不相信？”眼见我一愣，黑眼镜反倒是笑意更甚，“小三爷会心存疑虑……倒也实属正常，毕竟这事儿的前后逻辑实在是对不上。”黑眼镜指了指玉衣，继而道，“更何况眼下这不过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小三爷其实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还是得多费些心思在这玉衣上才好。”
“我赞成。”胖子突然道，“与其在这儿干耗着，他娘的还不如放手一搏！”说着胖子话音忽然一转，又道，“更何况咱们还有小哥坐镇不是？”
胖子说这话时，我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闷油瓶，没反应。
见闷油瓶没有理会，胖子难免有些尴尬，不过到底也只是嘀咕了几声。
跟闷油瓶杠上？开玩笑。
黑眼镜见此情景，倒是难得的静默了一阵，不过很快便复而笑道，“得，胖爷，哑巴这算是默认。”说着他却转而看向了我，继续道，“是不是，小三爷？”问得十分莫名其妙，弄得我不禁皱了皱眉，心里当即就生出了一丝疑惑。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说，我他妈又不是闷油瓶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这一声不吭的到底算是默认还是啥别意思？
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我最终还是暂时把这当作了黑眼镜的一种暗示，我心想，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暂且撇开这理由到底是什么不谈，我只知道，如果这真是黑眼镜的暗示，那么他刚才对胖子所说的话，就绝对不会是毫无根据。
见我点头后，黑眼镜倒先是微微一愣，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恢复了过来，继而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谢了”，其中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接下来黑眼镜便稍稍凑近了闷油瓶，看言行似乎在商讨什么，中间甚至还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小花，不过按我估计，他们谈的十有八九都跟怎么挪开这内棺之中的玉衣有关。
尽管大部分时候几乎都是黑眼镜单方面的在说，闷油瓶只在一旁沉默着听，但两者的神情却是截然不同，只见黑眼镜一脸轻松，甚至可以说是笑意不断，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极其轻松愉快的事情一般，然而再看闷油瓶，他却完全不复刚才的泰然自若，眉宇间更是还透露着一丝丝凝重，虽然不多，但能让闷油瓶都带上些许凝重意味儿的事，那就必然不会简单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得更添了几分紧张。
但最后，黑眼镜似乎是询问了一句闷油瓶的意见，我原本以为这回也会跟前几次一样，闷油瓶不会有所反应，那么黑眼镜也就顺理成章的当他是默认，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回闷油瓶却出乎意料，居然微微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中丝毫不带半点儿犹豫。
反观黑眼镜，他倒像是早料到一般，笑了笑，并做没有过多反应。
紧接着，只见闷油瓶一步避开了黑眼镜，靠近了棺椁，凝视了玉衣半响，继而便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那把黑柄刀，我给他手上缠上去的纱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他扯开了一半，看的我当即心里就是一紧。
难不成……
只见闷油瓶居然用手心直接就托住了刀刃，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闷油瓶托住刀刃的手便顺着刀锋缓缓一滑，神色不变，而被他这么一弄，他手心上那原本就尚还未痊愈的伤口，很容易便复而裂开，鲜血更是顺着刀刃不断地往下淌。
此时此刻，闷油瓶手中的那把黑柄刀就好像用鲜血浇铸的一般，看的我不禁心中一寒，更是有几分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我的注意力大半都还集中在闷油瓶的那把‘血刀’之上时，闷油瓶却突然眸色一黯，继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居然猛地就将那把血刀生生地刺进了玉衣的咽喉位置！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