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更上一层楼
“得了花爷，既然是小三爷已经决定的事儿，这怕是劝不回来了。”黑眼镜冲小花笑道，而后又转头看向了闷油瓶，继续道，“哑巴张，你听清楚了？人小三爷可是要先进去这古楼瞧瞧。”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道。
闻言我撇了一眼黑眼镜，继而便朝闷油瓶的方向看了过去，想看看此时此刻的他会有什么反应，等我缓过神来明白了自个的这一想法时，却不禁自嘲一笑。
他闷油瓶对这件事能有什么反应。
还是说，我希望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闷油瓶听后，依旧不为所动，就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他只是缓缓朝我看了过来，正巧对上了我看过去的视线。结果，我视线所及的还是他那双几乎一成不变，深沉寂静而又毫无波澜的眼眸。
我第一次感觉闷油瓶的眼神冷得刺骨。
一时间，我莫名觉得心里一堵，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我当即就撇过了头。
不过好在，闷油瓶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黑眼镜，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再看黑眼镜，他倒像是早料到一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脸上的笑意却加深了许多，而后又故作感叹似的摇了摇头，朝我走近了些，笑道，“得，小三爷，哑巴张他没意见。”
他有没有意见关我什么事儿？
我心中不禁骂，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虽然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失落感，这股感觉来的突然，似乎没有任何由头，连我自己都不禁愣了两下。倒是小花神色像是有些不对，好几次似乎是想开口对我说些什么，不过话都只是刚到了嘴边，接着便被他自个给咽了回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虽然奇怪，但现在气氛不算太好，眼下我也没心思去在意那些，权当他那是想提醒我三思而后行，只是不好再开口罢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越发的沉闷，就连大大咧咧的胖子，此时此刻也只是自顾自地埋头收拾着本就称不上多的家伙行李，而黑眼镜和小花则在不远处，像是在商量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朝隐没在上方的古楼上层比划了一二，不过动作幅度很小，在我这个旁人看来，眼下他们的这些举止倒更像是在掩饰什么，不过这事儿本就没个准儿，我也不好去多说什么，省得给自个添堵。
再者……便是闷油瓶了。
自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他再没挪动过位置，跟座沉思者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想到这儿，我却不禁晃了神，又想起了先前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那句“带我回家”。
那我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我不禁想问自己，那时我明明已经在口头上答应了他，可是这心里面想的却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儿……那我真正想要的，究竟是把闷油瓶带回家，还是这所有一切的真相？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
我不禁想起了郑狗打给我的那通电话，这一切归根就底的话，可以说全都是因为郑狗的那一通电话从而造成了今天的这副局面，而闷油瓶的出现，更是至使我的计划几乎全盘崩溃，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看来回去之后，得重新规划一下了，我心说，至少得从原本的计划之中，去除闷油瓶这一因素。
虽然想得很明白，但我的直觉却在告诉我，我应该去问问闷油瓶，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问他这所有一切真正的真相。可是我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这就好比是让闷油瓶跳段肚皮舞……那画面，光是想想都会觉得瘆人的很。
千穿万穿人心不穿，更何况是闷油瓶？
所以，只有靠自己。
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即使到最后，这所谓的真相并不一定是我能所接受得起的。
我摇了摇头，心说我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到头来，还真是应了那句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这么想着，思绪却又止不住地拉远发散，眼见胖子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折腾不出个什么名堂，我便乐得一个人在这儿忙里偷闲，毕竟再过不久咱就得“更上一层楼”了，谁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闲情。
人一静下来就忍不住多想。
或许是这四周安静过了头，又或许是闷油瓶我捅的那一刀子到现在为止仍在隐隐作痛的缘故，我不禁想起了从前：要是当初三叔没有给我打那通电话，不曾说过那什么龙脊背……要是当初我那小店里，压根儿就没来过什么金大牙，没有那什么战国帛书……要是我那时候能忍得了一时的好奇心，这一切会不会就此不同？
我依旧是悠闲自在的小老板，守着自个的那家小店，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地拎着自个的脑袋过在刀尖上日子……
后悔？
我忍不住在心底自问道，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移向了闷油瓶。
真的后悔？
不知不觉中，心里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愫正在缓缓生根发芽，而且并不像是一时兴起，倒像是抑制了很久了似的，喷涌而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里莫名地有些抗拒它，不想任由其继续就这么发展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禁甩了甩头，想让自己停止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天真！”然而胖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便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有本就快点儿起奏。”我没好气地回道。
胖子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便复而笑道，“起奏？”继而便是语气一转，“我呸！你他娘的还真当自个是皇帝了不成，那要不要胖爷我再去给你物色物色几个妃子，然后咱再一块儿爬上楼去？”说完，他便指向楼上指了指。
“爱卿有心了，朕准了。”我故作高深地起身，而后又随意拍了拍身上似有若无的灰尘，这才接着道，“走吧，王爱卿。”
“去你大娘的吧！”胖子啐了口唾沫星子，却也忍不住笑道，“天真皇帝！”
而后我又跟胖子打趣了几句，心里的那种感觉才逐渐淡去了些。之后我便转而朝小花和黑眼镜的位置瞟了一眼，正好瞧见他们正鼓捣着根绳子，似乎是在绑什么东西。我走近后仔细一瞧，这才知道他们是在准备攀登时用的绳索。他们打算勾在这栋古楼的外檐之上，再沿着古楼外沿直接攀上去。
听了他们的计划之后，我不禁疑惑，心说上个楼而已，至于弄得这么麻烦吗？想到这儿，我便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从那儿里进去？”
说完我便朝那扇大窗的位置一指。没想到我的这一建议却换来小花的奇怪一瞥，只见他盯了半响，说道，“你之前难道就没注意过，那里面根本没路可走？”
这次换作是我变成了一脸的吃惊，“没路可走？”
小花先是一脸的疑惑，继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缓，淡淡道，“对，没路可走，那扇大窗只不过是一个不中用的幌子而已，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实际帮助。”
“那我之前怎么……”我疑惑道。
“小三爷，”黑眼镜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继而笑道，“我想你大概是给忘了，那会儿子你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哑巴张一个人身上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那些枝末细节的东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时间，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些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甚至连小腹上的那道口子，也跟被提醒了似的，顿时一阵剧痛。
黑眼镜说的没错，那会儿我自个的小腹上都还挨着一刀，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在意别的东西。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好在所有的事儿此时此刻都已经准备着妥当了，眼下咱们各有各的事儿做，就算再怎么尴尬沉默，也没什么特别的影响。
上楼了，我心想，顺带捏了捏拳头。
黑眼镜一把拿起绳索，跟西部牛仔似的晃了两晃，随后便是用力往上一扔，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等绳索套上之后，他又试着使劲儿扯了两下，很牢固，一点儿松动的迹象也没有，成了。
“好了各位，”黑眼镜痞笑不改?，只见他往上指了两下，继而道，“该上楼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