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纷乱的早晨,晓星寥落,晨光泱漭。
麻旯汤被砸得一片狼藉,院门被拆了,招牌被裂成了三块,正好一字一块。
院子里,水姑呜呜地坐在地上,哭成了窦娥的模样。
当时,尤慎喊来了大汤二汤,从她身上搜出那日元黄、元赤所给的银头,水姑想反抗,结果被一顿胖揍,脸抽得像河豚鱼一样鼓鼓的。大汤二汤还乘机去房中翻箱倒柜,将水姑多年的积蓄,一并掳走。水姑看着自己的心头肉被一块一块挖走,哭得撕心裂肺,凄惨万分。
大疤躺在我身上,身上全是血污。
我记得,小疤把尤慎引到我面前,当尤慎要对我动手的时候,大疤化成了兽形,挡在了我面前。不过,尤慎的本事比大疤要强数倍,赤手空拳地把大疤打成重伤。
我看着遍体鳞伤的大疤,哭着取出了怀里的小木盒,交给了尤慎,盒中有他要的赤魂针。不过尤慎在伸手接过木盒的时候,神色一变,像是火中取栗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明显,他也惧怕我手上的青刃杀气。不过,这点杀气也就够让他变变脸色而已。
最后,这群人像鬼子一样抢完、砸完,就差放把火。尤慎带着包括大汤二汤小疤在内的手下,站到水姑面前,一脚踩在大疤的胸口,一脸藐视地说道:“以后要识相,该是你们的就拿一点点,但只能是一点点,其余都不应该是你们该得的,一点点都不能拿,明白吗?”水姑哭着,被迫点了点头。
“我们黄艾汤做生意最讲公平,这些算是给你们的分账,别说我们黄艾汤欺负你们。”尤慎说着,一摆手,来了几个手下,推了满满四大车的东西,哗啦啦倒在放在水姑面前,然后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鼻子呲了一声,扬长而去。
我看了一眼尤慎留下的四车发出一股股异臭东西系,心中一阵愤懑。这伙人也太无良了。拿走水姑那么多钱,留下堆积如山的鸡屁股、猪尾巴、烂菜叶子、剩馒头。
接近晌午,被洗劫过的麻旯汤的院子满目疮痍。
“这是咋了啦!”一个熟悉的生硬从门外传来。我惊喜地望去,是四汤,她身后还跟着大黑雷和三汤。
水姑看见三汤四汤,哭得愈加厉害了。三汤一眼看到了我,几步跑过来,说道:“你这挖人心肝的小蹄子,把我们找得好苦啊!”
下午,大黑帮着把挂在酸金葵树上的中疤弄了下来,三汤四汤帮着我给大疤中疤上了药,把水姑扶进了内房继续哭。然后,三汤、四汤和大黑雷在院子里收拾着。因为从头到尾大疤都挡在我身前,所以我基本没受伤,手脚康健,所以我也在一边帮着忙。三汤四汤听我把失踪落水后的经历(我省去了强吻金烈和黑曜的桥段)及到了麻旯汤的遭遇讲了一遍,不住地摇头,四汤又忍不住留下了泪水,恨恨地骂着大汤、二汤和小疤。
大黑雷听了我的叙述,咬牙切齿,想去黄艾汤找尤慎算账,被三汤阻止了:“你去做什么,尤慎的功夫比你好得多,黄艾汤的客人有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黄公公那里人脉复杂高深,你这个黑营小头目根本奈何不了人家,去了又能做什么。”大黑雷不再做声,三汤让他先回黑营,说最近岛子里太乱,离营太久对他不好。在我们的劝说下,大黑雷留了些钱,依依不舍地走了。
晚上,我坐在大疤的床边,因为小尾巴的灵药,他的伤势好多了,只是身上红肿的得厉害。
“大疤。”我轻声唤他。
“嗯?”大疤转过脸,露出了一丝艰难的微笑。
“你不必那样护着我。”我的语声里带着哽咽。
“傻丫头,我是麻旯汤的护院,你又说喜欢我,与公与私,我都该这么做。”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大疤勉强坐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柔声道:“小菜心,别哭了,你的脸本来就大,哭肿了更像猪头了。”
“哇!”我哭得更厉害了。看着伤痕累累的大疤,我心里难过,我那自私的小算盘坑了大疤的真心实意。
“小菜心。”大疤也唤我。
“啊?!”我用带着手套的手抹着眼泪,因为怕手上的杀气伤到大疤,所以我一直带着他给我的手套。
“你那副手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哀怨,道:“那副手套是我妹妹死的时候留下的。”
我看着大疤,有些无措。
他叹了口气道:“我妹妹和你差不多胖,脾气坏,爱骂人,却很可爱,她做的鱼面汤和我娘做的一样好吃,而且,她每次都会把鱼在油里炸得酥酥的,汤里像放了奶,面条又嫩又滑。”大疤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一笔笔伤感画在了脸上,然后,他看着我,说:“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没能让她活过20岁,所以,你让我放着别人打你伤你不管,我做不到。”
我强忍着又要落下的泪水,看着大疤,哽咽道:“大疤哥,我这就给你做面汤去,你一定要好起来。”说着,我帮他盖上了被子,快步走出了房门。
不知怎么,我心中有涌起了一团怒火,不仅仅是对黄艾汤那帮人的恶霸行径,更重要的是对我自己。因为,我从大疤的眼中,看到了那真真正正的怜惜与疼爱,不含一分虚假,而我前几天对他说的话,却没一句是真心实意的。而大疤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尤慎的暴虐,保护我这个实际上才和他认识几天的人。我一定要点做什么,为大疤,也为自己。
临近傍晚,四汤在破壁残垣的厨房做饭,我拉着三汤走出了院子,往黄艾汤走去。三汤不明白我为何还要去黄艾汤,我笑了笑说:“去看看,被人搞成这个样子,总得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厉害?!”我们隔着挺远,像黄艾汤望去,门前人群攒动,还有不少车马,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三汤姐,为什么黄艾汤比我们的生意要好那么多?”我问三汤。
“一个是他们的汤好,黄艾汤有十六眼温泉,再加上黄公公有秘制的艾草药剂,热汤细料,舒经通络,另外一个是人气,黄艾汤的黄公公人脉非常光,四座大楼的内的头脸人物,他认识得不少,再加上他院里有吾味楼和大方楼的传送过道,不少客人可以直接从那里过来,自然生意要比我们好得多。”三汤瞥了一眼对面的熙熙嚷嚷的人潮,颇有几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我们这儿。”我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们麻旯汤有几眼这岛上独有的冷泉,也可以招徕不少客人,但就是因为黄艾汤的压制,还有水姑那个抠门精,不肯花力气装修门面,疏通关系,才落得如此冷清。”
“可那天水姑还为了梅子姜打了我一顿,怎说她不动疏通关系?”
“笨菜心,这就是水姑最没用的地方——木鱼脑子,那梅子姜跟我们有何关联,去讨好她?!梅子姜只不过随便弄个帖子玩玩水姑罢了,大香楼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心机的管事都会不屑一顾,只有水姑这个蠢到极致的村妇,才会搭理,这就是我们麻旯汤衰败的原因。”三汤冷笑道。
我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黄艾汤,盯了一个多钟头,到后来,三汤实在忍不住了,使劲拍了拍我肩膀,道:“天都黑了,我们快回吧,这里晚上不太平的,到处都是恶兽,现在不知道麻旯汤院外的结印阵有没有被尤慎他们弄坏,如果弄坏了,可有我们受的了。”
我回头看了看三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们回去吧。”然后,我停了半分钟,对三汤说:“我有办法让黄艾汤的生意倒一半,狠狠地给他们个教训,姐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啊??!!”三汤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一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