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待到诸妃离去,芷息便奉了一盏杏仁酪上来,唇角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低低道:“娘娘,瞧着,刘嫔仪很不得六宫妃嫔的心意呢,方才她被恪淑媛与雅良仪一番嘲讽奚落,竟连一个解围的人都没有。”
宁子娴取过案上的一柄精致的玉版扇赏玩,片刻方道:“诸妃素来不甚喜欢贤妃,偏偏人家刘嫔仪做得殷勤,一日里倒有小半日在晚瑜宫里陪着,又是亲自下小厨房烹饪,又是照顾皇上的。做得太过,才会招致轻蔑和不满,再加上她位份低微,自是人微言轻,皇宫大内的,素来跟红顶白、拜高踩低,又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芷息深以为然:“若是她沉默缄言便也罢了,今日竟敢出言讥讽与雅良仪,可不是撞到枪眼上了么。章尚食与奴婢说过,这刘嫔仪出身低微,不过只是江浙一带沿海的小渔村里出来的,因为容貌清秀才编入了御膳房伺候,后来入了晚瑜宫的,如今看来,也是个空心美人罢了。”
宁子娴含笑,点一点头:“那便也罢了。想来贤妃也不会叫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去讨皇上欢心啊,不然怎么比较得出贤妃的好呢?”
语毕似在思索,又嗤的一笑,缓缓道,“恪淑媛与她,还是闹腾起来比较好,左右都是不省心的。雅良仪也不用闲着不是?”
芷息会意笑道:“奴婢省的,最好一直闹到皇上跟前才算,一个出身高贵但失宠多年,一个肖似贤妃但出身低微,奴婢也是好奇得很,皇上该怎样权衡呢?”
“这便是皇上的意思了,本宫岂可揣度圣意呢?本宫要做的,就是练出皇后娘娘的气度就行了。”
顿了顿,“哪怕只是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本宫足够母仪天下,不就好了吗?”
芷息一怔,继而道:“娘娘气度华贵,并非先皇后一般福薄……”
“呵,芷息,也就只有你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了。”
宁子娴一笑而过。
腊月初,贤琰帝已然康复了不少,至少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贤琰帝面色红润,精神良好。
随即便于晚瑜宫设了家宴,除了宁子娴这个贵妃和贤妃玉婼涟之外外,只请了庄妃颜倾虞、令妃季楚楚、恪淑媛蓝菲絮、宜昭仪祁寰以与嫔仪刘芸心作陪。
刘芸心获此殊荣,自是受宠若惊,也格外认真,不但毛遂自荐准备了宴席,又特意从宫外寻了几件琉璃珐琅瓷赠与贤妃,这琉璃珐琅瓷倒算不得多贵重,只不过瓷器上皆以桐花点缀,倒有几分寓意。
芷息暗地里讥讽道:“刘嫔仪倒是能顺杆儿爬,娘娘当日送的那斗彩瓷像,没想到刘嫔仪倒留了心,说来也是好笑,芝姻斋里库存不多,这刘嫔仪怕是翻来翻去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才巴巴地遣了人去宫外寻呢!”
宁子娴彼时正在梳妆,选了几支玉钗细细查看,回首嘱咐染画道:“挑几件素净的衣服来,今日去的是晚瑜宫,又有皇上在,衣着服饰万万不可出挑。”
语毕,宁子娴对镜自顾,想一想又道:“左右贤妃与那刘氏颇为亲近,有些话,芷息你出了毓秀宫还是不必多说了,免生不虞。”
”奴婢省得的。“
宁子娴却是又道:”不过这’桐花‘选的是真好,想来有不少人给刘嫔仪出过主意了吧?“
芷息方笑道:”正是呢!先皇后名檀,这边儿贤妃却做桐,既非原配,也不是中宫,今儿可是有好戏看了呢!“
宁子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