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光晕躁人,纱窗割破珊栏,暖潇袭来,对镜晨妆,挽了发髻,插上一二珠花,施粉黛,无事,于院中摆弄花草。一身精装,贴合身子,小小紧袖便于动作,拽群摆上绣着几对彩蝶蹁跹,合着几朵香雪海,玉足莹莹,藕臂沥沥,至于院中,一剪,一铲,一壶,一真,个事具备。束紧细腰,宽带紧缠,珍珠线勾勒祥云图案,青丝发髻清爽利落,丝带裹着,直插了些简单物事,合着一如意长钗。自娱自乐,不禁想着,近人该不会有些人来了吧?连着几日的门庭若市,今儿好不容易清静会儿,当真是来之不易……心想着正好清静清静,不觉唇角轻勾,笑意盎然。
伊兰宫存幽阁
常在韦氏萱翊端坐美人镜前,执红妆,描黛眉,点绛唇,匀脂粉,绾青丝,一气呵成。挑了简雅玉簪别在鬓头,仔细瞧了瞧颔首而出内室。自上次与萧贵姬萧玉寒不欢而散,少出了宫门,虽说门庭冷伐,倒也清静。今个瞧天儿晴的好,撇了婢子,欢快走在宫道间,眼珠子不停的四处瞅,忽见一牌匾上写着景瑄宫,心中明了,这边是皇上新宠宁嫔的合欢殿了吧!当真是锦绣富丽,瞧着挺是气派,便恭身进了去,见旁院中有一佳人摆弄花草,想着闲时听慧芽与小宫女儿们闲谈时曾听之谈及一二,如今一瞧,倒也是几分看好,能在这富贵中还有这般闲雅心性儿,当真不易……忆起早时,其人那般风采卓绝,但真是世间难有几人!因自小便喜花草,不禁浅笑上前福身一礼:“臣妾参见宁嫔娘娘,娘娘万安!”继而道:“娘娘也喜花草么?”
自弄花草,闻一言,侧目回望,却是有些印象,只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许是瞧出了宁子娴疑惑模样,韦萱翊恭谨道:“臣妾伊兰宫存幽阁常在韦氏萱翊。”
“哦?原是江南来的韦妹妹?韦妹妹多礼了,今个儿怎的有空来本宫这里瞧瞧啊?”对其一笑,继续拿来剪刀剪枝修饰面前一盆朵芙梓,剪刀来去自如,中横交错,不多时便有了些样子,仔细端看,本以为今日无人,不想来了个韦萱翊!真是.。笑颜:“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又言道:“妹妹连贺仪都是叫了贴身婢女送过来,更是许久不曾出来走走了,今儿是瞧着日头还好,才想着逛逛园子吗?”
韦萱翊只瞧她执着小银剪修剪花草,曼声道:“不过是无趣出来走走,瞧着这宫门好生美丽,便进来看看,便遇着了娘娘修花草。”微顿,复甜声道:“臣妾自幼便喜这花草,见娘娘这院里的花儿开是甚是美,便过来一见。果真是什么样的人儿养出什么样的花儿。”
却是如解释一般,又显得有些苍白:“臣妾便是这个性子,在热闹的地方倒是呆不久,便难受了……在者……”絮聒开来,“臣妾不似各位娘娘国色天香,又是个笨的,实在是伺候不好皇上,还不如远着些,不叫皇上烦心就好了……”眉眼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倒叫宁子娴心里一阵诧异,这韦常在,果真……与众不同……
闻言,呀然一笑:“你呀,倒是生了一张巧嘴。”待放下剪刀,接过侍女递上水盆,浣了手,笑言:“走去石凳子坐着尝尝才制的花茶可好?玉兰雪水?还是茉莉清露?用些点心?”
见起不应,低声一谈,偏过头去示意若婂准备准备,片刻搬好:“喏,尝尝吧。倒是有些像江南的味道了,淡淡的,却又余味悠长,看着清澈,实际却是浓烈醇厚。”
韦萱翊却是嘻嘻一笑,嘟嘴道:“臣妾说的是事实!”
却是在闻后话,又惊又喜,道:“甚好!甚好!娘娘这里的东西定是好的!”
又觉不当,捏了捏衣角道:“臣妾这般贪吃模样,娘娘莫要笑话。”
面上倒是毫无羞涩之色,静静端起茶盏,微微吹了吹,茶香四溢,雾霭分明,一时间倒是有些虚幻之色:“事物总是多变的,但,总是丢不掉本质,一如娘娘与臣妾,娘娘乃玉轮姣姣,臣妾,实乃萤烛冥冥,虽是同理,但到底根远,万万是不能够一概而论的……”
宁子娴微微摇头失笑:“不小了吧?明明该是个孩子心性儿怎得却像是瞧着个冰玉做的人儿?罢了罢了……”捻起一块茶点,递于韦氏:“尝尝吧,玫瑰糕……”
似漫不经心呓语一般:“妹妹今天不会光来本宫这里蹭吃蹭喝吧?”似笑非笑的看着韦萱翊。
韦萱翊却是对着宁子娴柔柔一笑,接过糕点,吃相倒是十分风雅,咬了口,小嘴里微微动着,点头称赞道:“恩!好吃!娘娘这的东西就是好啊!”
正把心思放在玫瑰糕上,听她这么一说,一愣,缓缓道:“恩?娘娘果真是见解非常……”
徐徐用手帕擦拭了手上残渣,“臣妾倒是更喜欢去琼贵仪宫里闻些檀木佛香……雅致又清静,还没有多余的想法。”
似叹息:“若是可以,臣妾倒想去陪着贵仪娘娘,为国祈福这般大事,压在她一人身上却是有些沉重……”
宁子娴嘴角含笑,轻酩茶水:“若是爱吃待会儿走带点回去也无不可……”听的这一番言语,倒是个透彻人儿……转言:“只是妹妹怕是要失望了……贵仪娘娘作为皇后娘娘的恩人,倒是不曾会轻易叫人单独去陪了贵仪娘娘的,毕竟现如今皇上后妃颇少,亦是没有子嗣,虽说悦贵人已是怀有身孕,到底还未曾落地……便是产下皇子,也指的是子嗣稀薄,这,可是皇家大忌……”
仔细留意间,倒是瞥见了韦萱翊那微微轻蹙的柳眉,继续道:“不知妹妹可曾听闻袭安宫绾锦阁的襄贵人?”
点到及止,说多了反而不好,默默莞尔,起身留她独自呆愣些许,拿起铲子給一旁兰灵花松土。
“多谢娘娘提醒。”搁了玫瑰糕,“臣妾到底愚钝了,还请娘娘谅解。”
见着宁子娴起身离去,淡笑,提了茶壶倒杯水微饮:“娘娘这茶好香!花香清雅嚟,比那些绿茶,碧螺春什么的好多了!”
见其反应平平,却是静静道:“只是听闻襄贵人有一支皇后娘娘赏的点翠银丝团鹊簪,赐下时却有奇香!贵人爱若珍宝,只是那日之后便是不曾瞧她佩戴过了……”
顿了顿,“前些日子,倒是听说襄贵人割爱,在婉妃娘娘送给了悦贵人当作贺礼了!就是不知为何,悦贵人却是不成带过……”
果真是知道不少啊!不过……算了,也难得去费那些心思,左不过是为了那些个事情……莞尔一笑:“妹妹哪里是愚钝呀!是不想多废脑筋在那些杂事上是不是啊?这可是真,难得一见哪……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怕就是妹妹这般玲珑人儿吧!”
回身,微扶了兰灵花凑近悠然一股谧香,巧笑倩兮:“这花倒是像极了妹妹,空灵澄澈,悠然丽雅的紧,送与妹妹可好?”
只一笑并未理宁子娴的话语,入宫不久,还是安分点的好。只是不知道自己今日多话,来日……
抚了抚那兰灵花,凑到花前闭眼闻,惊喜道:“好香!却是细细嗅了,方可明白其意浓烈?”
只是直了身子,一瞬间,却是明白了宁嫔的意思,福身一礼,深深言语:“那便谢过娘娘了。”
语气莞尔,吐气氤鋆:“喜欢就好,还希望妹妹……”
走近,附耳低语:“不要辜负本宫的一片心才好,妹妹可明白?”
真心难求,哪怕只有如今片刻,亦是珍贵难得,往后呢?谁又知晓?
“妹妹可还有喜欢的?姐姐素来小气,今个儿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妹妹可别客气才是!”拉着她至花从里,忽而一言:“瞧瞧我这记性,这脏的,还是看好了叫人给你送去吧,可好?”随手指向那一片花栏,兰灵花,玉环兰,殊汝草,垂丝玉海棠,鸢尾蝶……倒是不知其心性到底如何?复又加上一句:“还得是多谢皇上厚爱,不然哪里能叫本宫有这个闲心来侍弄这些个娇滴滴的东西?”
见其贴近耳边,心中却是骤然平静,长然一笑,低语一声:“娘娘真是活泛之人,如此心灵手巧得很,臣妾倒是谢过姐姐好意。”
由其携着,离步花丛,浩浩洋洋,各色各样,精心修饰,更添里灵气,不觉快心一笑:“自是极好的,倒是娘娘的东西这么好,臣妾真是不好意思多拿哟。”
随其玉指看去,倒是柔媚娇巧,清新典雅,雍容华贵,格式性情,倒是一件难事了,不由的望向眼前玉人,其倒是眉眼盈盈处,顾盼生辉,不禁疑惑,她当真只是叫自己选花么?真是为难呐,微加思索,方含笑道:“娘娘,臣妾就要哪玉环兰可使得?”此花虽不是最出类拔萃的,倒也是一种新雅之花,不骄不躁。
瞧着韦萱翊哪好似纠结摸样,不禁度赋,有那么难?看来她倒也是心巧的,倒是不一味弄拙了?温润一笑:“好吧好吧,本来本宫还想将鸢尾蝶给你的,既然你选了玉环兰,本宫也不好勉强,等在本宫这里用了午膳叫人给你送去可好?”
退出花圃,婢子捧来清泉,浣了手,看了一下眼前人:“午时刚过了,就在本宫这里简单用些吧,免得说本宫饿着你了”
回望一声:“走吧……”
韦萱翊心中却是思绪翻飞:“鸢尾蝶?倒是名贵了,娇丽……”
不觉有些可惜了,换言,也就罢了,仔细一想,还是适合自己的才好……谦言道:“娘娘送的花,臣妾都很喜欢呢,要不一起给了臣妾?”
咯咯一笑,亦浣了手,更多的,却是玩笑之语,遂上前,轻挽着宁子娴的胳膊,想来这样,自己的意思怕也是明确了吧……
“娘娘可是不能饿着臣妾的!可是快些走吧!”
相携离去。
方至殿阁之中,白芷领着一干人等布置餐饮,却是一道时蔬,一道老鸭汤,一道狮子头,还有一碟牡丹卷,陪着扬州酱菜,外加一盅银耳莲子羹。
二人正要动筷,却是听见一声娇呼:“哎呀!有的这般好吃的,却是不叫了我来!”
宁子娴与韦萱翊皆是抬眸望去,只见石泉妍穿着一身时薪的湖蓝色短坎宫装,裙摆绣着些浅青绿草,细看方知,那是仙草绛珠。挽着一双刀髻,带着护额,中间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却是蓝色的!叫人惊讶!
人小倒是精力好,几步几步的跳着便到了跟前儿!见着两人只是笑了笑:“见过两位姐姐!姐姐们好!”
便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牡丹卷吃了起来,许是瞧着石泉妍吃的急了些,宁子娴倒是连忙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给石泉妍,却被石泉妍一把接过去,几口就喝了下去,倒叫宁子娴担心,嗔道:“几岁了?吃东西还没个正形儿了!”
一旁的韦萱翊却是觉着石泉妍甚是喜人,亦是更觉着叫人生了亲近之感……
“怕是有人饿着咱们的石御女了!还有或者是说娘娘这里的东西,甚是吸引人呢!这样方才显得娘娘这里是福地呀!”
“你倒是一张巧嘴会说话的!没得叫人只是听了也开心!”
“那是娘娘福气好!”
“嗝~”一声出来,却是都笑了,奴婢们还好,皆是偷偷那袖子遮了笑着,宁子娴与韦萱翊却是毫无顾忌,笑出了声!石泉妍面上通红,韦萱翊却是打趣道:“看来着实有人薄待了咱们的御女小主了,不然岂会如此不雅?”
“姐姐!”石泉妍却是恨不得把自己给找个坑埋起来。
“罢了,罢了,好生收拾一下好了!”
石泉妍正要起身,去见太监小允子面色匆匆而来,见着宁子娴便跪了下去:“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