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乌云滚滚,雷声轰鸣,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一道道游动的闪电在雨云中游走。哗哗的雨水织成密密的雨幕中,孤伶伶停在山野的马车,延伸到地平线的雨幕成了背景,越发显得马车的渺小。
在马车的前面,还有一个小人儿冒雨站着。一道闪电在他头顶上炸响,小家伙也不肯躲进马车,呆呆的遥望来处,不停的念叨:“姐姐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马车里传出来一道焦灼的叫声:“小武儿,上来吧。”
“我要等姐……姐!”
小武儿尖叫一声,撒开小肥腿狂奔而去。在前方的雨幕中,一群人狂奔而来,他虽然没看到姐姐,却感觉姐姐一定在其中。
宁蝶妖被两名鹰卫搀着,浑身脱力,勉强看着雨幕中那个人儿奔来,摔倒在地,泥浆四溅,爬起来又接着跑。她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推开搀扶她的鹰卫,飘身掠出,接住那个满身泥水的小人儿。
“小弟,害怕吗?”
“有姐姐,我什么都不怕!娘哭了,我都没哭。”
“真的吗?对姐姐信心这么足啊!”
喧嚣的雷声在这一刻也沉寂下来,雨水变得温柔,冲刷掉姐弟俩身上的泥浆与血腥味。宁蝶妖心神受到这雨水的洗礼,突然感悟到一丝前世未曾感悟到的雨之法则。在她怀里的小武儿迷惘的看向雨空,心神也随之沉浸在一种玄奥的状态里。
“这姐弟俩同时顿悟了?”
有个鹰卫低声说完,让大家散开。除了那些伤重需要修炼疗伤,余者都冒雨守护进入顿悟状态的姐弟俩。
虚空中出现丝丝缕缕的波动,天地中的威压在姐弟俩身周凝聚,他们在众人的眼中如同巍峨的高山。
雨收云散,一道长虹横架天空,映得草尖上的水珠闪闪发光。宁蝶妖睁眼,对上弟弟乌溜溜的眼珠,笑意盎然:“刚才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小舞妹妹。”小武儿如实说,看姐姐笑脸一僵,像做错事般垂下头。
难道这是弟弟命里的劫数吗?宁蝶妖无奈的叹息。
秋氏已走来,伸手接过小武儿,低声说:“娘会看好小武儿,蝶儿,别太担心。娘跟小武儿不会永远做你的拖累。”
宁蝶妖起身,抱住娘跟弟弟动情的说:“娘,守护也是一种幸福,我从未觉得您跟小武儿是拖累。”
小武儿似懂非懂的说:“姐姐,我不会偷偷跑去见小舞妹妹的。”这等于是不打自招了,看到娘跟姐姐惊讶的眼神,他怪老实的说:“之前是准备长大了就偷偷去看小舞妹妹的,从现在起不会了。”
秋氏忽然觉得女儿的担忧并非是反应过度,或许,小舞对小武儿的影响力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她觉得,以后还真的要看好小武儿了。
宁蝶妖把心头的不安压下去,笑着拍拍弟弟的头,招呼大家启程。
薄墓时分,马车驶到落云山脉边缘的玉屏山附近,路被一条深壑断开,沟里有水汩汩的往外冒血水。顺着深壑看去,能看到宛如三折屏风的玉屏山从中劈开,深壑从原本是主矿区的山峰延伸而来。
“这是那天的激战造成的吗?”秋氏从马车里下来,心悸不已。她已听说过最先发现星魔的是宁蝶妖一行,以及随后的激战情形,也让她后怕不已,情不自禁的抓住女儿的手告诫:“娘不管你能不能完成你爹的遗愿,娘只要你们姐弟平平安安就够了。以后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不行,我们离开宁家,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隐居。”
懂娘的惶恐,宁蝶妖却坚定的摇头:“娘,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若小武儿愿意,您可以带他走,我不走。”
“我也不走!”小武儿相当干脆的说。
秋氏看着一双儿女,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
前面的路马车已无法行驶,娘仨手弃车而行。鹰卫们匿形随行,高天那些人都按宁蝶妖的意思三五成群的远远的吊在后面。
十多里外有个小村子,炊烟袅袅,小武儿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嚷饿。宁蝶妖笑了,带着娘跟弟弟去村子里弄吃的。
村口第一家的大门敞着,一条通体纯黑的看家狗听到人声,冲出来呜呜的低吠。宁蝶妖冲它一瞪眼,吓得它夹着尾巴倒蹿回去。
屋里有女人说:“大黑,是不是小鑫回来了?”
宁蝶妖顿时觉得声音很耳熟,等屋里的女人出来,她一下子认出这是那个秋三娘,也就是儿子失踪后,偷袭黑蛛杀手侥幸得手的女人。
知道秋三娘是矿区附近村子的人,没想到就是这个村子。宁蝶妖见她没认出自己,也不多说,拿出一个晶币说:“这个给你,帮我弄一桌饭菜好吗?”
秋三娘明显有些失望,不过神情比那天在矿区初见时正常多了。她接过晶币,把宁蝶妖娘仨带进去,又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打热水来,然后才去准备饭菜。
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乖巧的答应了,很快端来一盆水。黝黑的木盆里还漂着柴灰,浸泡在里面的帕子也黑糊糊的看不出本来颜色。
小武儿嫌恶的捏着鼻子说:“脏死了!”
二丫的脸腾的红了,羞涩的说:“我再去换一盆。”
宁蝶妖笑道:“没关系,小妹妹,有热水就很好了。多谢哦。”
秋氏这时一把拽过二丫,扯着她挂在脖子上的紫金锁片,颤声问:“这个是谁给你的?”
小姑娘被吓坏了,不知道回答。
“娘,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您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宁蝶妖赶紧劝阻,把吓得直发抖的二丫揽在怀里。
“这是我的,不是偷的。”二丫弱弱的说。
“这个是谁给你的?”秋氏重复的问,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白皙的脸上青筋暴起。
“二丫的娘叫秋三娘,娘不认识吗?”从有记忆起,宁蝶妖就没见娘跟娘家人来往,娘也不是燕州本地人,别的情况,她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小时候问过一次惹娘伤心,她就再也没问过。
“秋三娘,二叔家的妹妹也叫三娘。锁片是我送给三娘的。”秋氏自言自语的说,露出极力思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