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放大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陆……贱?”“岘,是陆岘,X-I-A-N-岘,不是贱!”“路线?”我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陆哥的弟弟,是你啊。”
“想起来啦”陆岘笑嘻嘻地凑上来:“听说大/师昨晚又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地大闹了一场啊!那个什么……神猫附体吗?去接应的兄弟说到唾沫星子乱飞,舌头都打结了,老鼠尸体堆成山,还有跟牛一样大的老鼠!看到照片的时候真吓了一跳……”
“昨晚?对了,龙擎苍!”我忽然坐起,把陆岘和旁边两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吓了一跳:“他没事吧?”“老板他……”陆岘的笑容暗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情况……不太好。”“不太好?!”我的心一震,急了,抓住他的手:“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身上的伤口有几十处,缝了近百针”陆岘神情凝重地说:“最深的两个伤口在左手手肘,都看见骨头了。医生说是血管大量破裂造成失血过多,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爱出风头去管沟鼠组的事,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吞了猫舍利,如果我那个时候没说要他负责帮我把舍利子取出来……都是我害的!
“我去看他!”李坎跳下床,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冲出了房间,朝龙擎苍的卧室跑去,“哎呀哎呀”陆岘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李大/师真是单纯可爱啊。”
“龙擎苍?”我轻轻推开门,房间里很安静的,龙擎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全身缠满纱布,旁边吊着输液瓶子,两个医生模样的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个劲地用纸巾抹眼睛。
难道是救不活了?我鼻子一阵酸楚,忍不住“哇啊”一声哭了出来,也顾不得什么了扑过去抱住被子大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呜呜,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两个医生站了起来,没拉开我,反而见我哭得伤心,也跟着掉眼泪。想到昨天晚上他还拉住我的胳膊,把外套披在我头上,把我护在怀里……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就要没了,能不伤心吗?!
“哇啊啊啊啊啊”我干脆放声大哭起来,没有这样不足以抒发我胸中的悲伤和悔恨!“龙擎苍,你不要死!不要死啊!虽然你丧尽天良、坏事做尽、还把我绑架了,自从遇上你就没好事,可是、可是、你不可以就这样死了啊!你死了陆哥他们怎么办?!跟着你的兄弟怎么办?!四海会怎么办?!你要撑住,不准死,听到了没有?!”
“吵死了”啊咧,在我哭得正进入佳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抹一把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啊,龙擎苍竟然慢慢睁开眼睛了!
“耳朵都被震聋了,童子鸡,大清早的你还真有精神。”太好了,老天有眼,他还活着!“龙擎苍你终于醒了!”我扑过去:“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你还非常虚弱,不要说太多话。”
“虚弱?”龙擎苍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两个医生一眼:“你们哭什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轻点的医生急忙解释:“我看大/师哭得动情,被感染了……”
“咦,不是因为他危重了你才哭的吗?我进来的时候你明明在抹眼泪的。”“啊,那个是”年轻点的医生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我这才发现他满脸倦容:“昨晚做了太多缝合,眼睛酸得不行,滴了眼药水。”
“他的情况不严重?”我问,“对一般人来说确实是岌岌可危的重伤了”年长点的医生笑笑:“可对龙老板来说,这样的伤算是小菜一碟、家常便饭了。”
“这么说,他不会死了?”“保守估计痊愈要两个月,第一个星期伤口容易感染,是高危险期,我们建议住院。”龙擎苍:“不可能。”两个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点的医生把输完液的瓶子和管收起,说是下午还要再吊两瓶,之后两人就告辞出去了。
“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住院?”“住院有P用,还是家里自在,童子鸡你过来点。”“干嘛?”我眨眨眼睛凑过去,龙擎苍伸出右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身体没事了?”
“当然没事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上’,我经验丰富着呢”李坎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龙擎苍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左手:“疼吗?”“有点”“对……对不起(小小声)”“哈?”“(双手合掌)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认识到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李坎此刻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就像一只打碎了花瓶的猫,龙擎苍越来越有这种感觉,愤怒的火焰一上来恨不得痛揍他一顿,可是看到他装乖认错的可怜相还有瘦小孱弱的身子骨,又不忍心下重手了。
就像在车尾箱发现他的时候,龙擎苍其实只想给他一个警告,在道上行走不是过家家玩游戏,危险无处不在,像他这样冒冒失失,要是自己没看牢落到仇家手里,后果……龙擎苍懒得去想。
从昨晚的表现来看,这只童子鸡是别指望他会长记性了,下回遇上类似的事情,他肯定又会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你啊”龙擎苍问:“父母把你养大一定不容易。”“你怎么知道?”李坎傻乎乎地反问:“我爸妈整天都不放心我,连上学都要震跟着我,明明我都十五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李坎自然地坐在被子上,屁股下面是被子,被子下面是……龙擎苍的肚子、不、准确来说是小腹、不、已经很接近几乎可以说是那个部位了,和他聊着有的没的,其乐融融。
李大/师你太粗神经啦!陆岘摇了摇头,那个和谐的气氛,真不想进去打扰,只好把门拉上,装模作样地敲了敲,“咚咚”“进来”“老板,你感觉好点了吗?”“还行。”
“陆岘你骗我,龙擎苍明明就没死!”“啊咧,我有说过老板要死了吗?”“你……夸大其词!一脸沉重地说什么情况不大好,欺骗我的感情!”“哎呀哎呀,大/师你急哭了吗?眼睛好红啊,泪珠还挂在下巴上呢。”“才才才没有呢,是沙子进眼睛了!”
“童子鸡,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煮粥,给我盛一点过来。”龙擎苍开口,“噢”李坎听了,冲着陆岘做了个鬼脸就出去了。
把李坎支开,龙擎苍问:“什么事?”“昨天晚上门房收到这个”陆岘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信封,交到龙擎苍手里。
从外表上看,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黑色信封,上面既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图案,只在封口处,有红泥烙的圆形封印。
“什么年代了,他还写信”龙擎苍抱怨了一句,单手拆开信封,陆岘看见,里面装的也就是一张卡片大小的白色信纸。
信上面说了什么呢?说心里话,陆岘非常好奇。因为龙擎苍说的他,就是寄来这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威望和人气甚至超过了龙微雨和龙擎苍的四海会两朝元老,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男人——冉鸷。
冉鸷是何许人也?
陆岘进四海会之前就听说了他太多的传闻。
比如,冉鸷他爸是跟着龙擎苍他爷一起打下四海会基业的功臣,冉鸷他本人是跟着龙擎苍他爸一块儿长大,一起开拓疆土、将四海会做大做强的谋士。
再比如,虽然冉鸷比龙擎苍他爸小了近十岁,不过龙擎苍他爸很器重他,两人关系一度好到同吃同住同出入、可谓是形影不离,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又比如,冉鸷年轻时人送外号“冰山美人”,现在虽然已年过不惑但是风采依旧。此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四海会的发展事业,至今未娶,也因此招来了很多闲言碎语。
其中最不靠谱也最被人所津津乐道的花边是,他跟龙擎苍他爸之间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好吧,两个男人关系太密切,一方又是高独美(高智商、独身、美人)的话,难免会让嫉妒的人看得心痒痒,制造点话题。
不管怎么说,龙擎苍他爸、也就是前代和冉鸷可是公开的拜把兄弟,他出入龙家大宅就跟进出自己家一样,龙微雨和龙擎苍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老老实实地叫声“鸷叔”。
冉鸷在四海会不但举足轻重,更握有实权,拥有一帮誓死追随的手下。前代一倒下,龙微雨和龙擎苍闹分家、争地位,都想拉拢他,可是他偏偏谁都不帮,而是提出要观察两人一段时间。
四海会今天三足鼎立的局面就是这样形成的。龙微雨和龙擎苍不敢摆明了斗也是在顾忌他,只要冉鸷的立场稍微向一边倾斜的话,平衡就会瞬间奔溃,互相威胁互相制约,危险又微妙的三角关系。
“现在几点了?!”陆岘的神游被龙擎苍打断,龙擎苍冲他大吼道:“我问你现在几点?!”“差两分钟八点”“不好!”龙擎苍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老板你不要乱动!”陆岘急忙上前按住他。
“快!”龙擎苍难得有点紧张:“到路上、不、可能已经到门口了,拦住他!”“拦住谁啊?”“冉鸷!”龙擎苍一把将手中的信纸握成团:“不能被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快去!”
信纸上就写了一句话:“明天八点我过去。”
“鸡肉玉米粥,这一大锅应该够龙擎苍吃的吧”我端着热乎乎的砂锅从厨房出来,穿过院子朝主屋走去:“不够的话我还拿了四个肉包子……啊”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是谁那么无聊站在客厅中间的呀!
我一抬头,发现对方还是个高个子,我只好把头部的仰视角度从四十五度调整为六十度,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天啊,世界上除了龙微雨居然还有如此帅气耀眼的人!我今天是走狗屎运了吗!“哪来的小鬼?”对方看了我一眼,啊咧,后面几个也是没见过的面孔呢,清一色黑西装,是道上的客人吗?
“龙擎苍呢?”帅哥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难道他不愿意见我?”他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样闪闪发光,五官仿佛雕塑般清晰流畅,身体、手脚、甚至指关节的比例看上去都是那么完美……最令我在意的是,那张椅子是龙擎苍的专属宝座,帅哥,你不要命了?!
冉鸷刚一坐稳,就看见端砂锅粥的小鬼急急忙忙把托盘放下,冲过来拉起他的袖子就拖:“不好意思,客人你请下边坐!这把椅子是龙擎苍专属的,坐了可是要杀头的!
(拖不动)你别看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其实心眼可小了,他的东西别人要是碰了他就能跟你急!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下边坐去,下边通风、凉快、光线好!”
陆岘带着人匆匆赶来,远远看见客厅外面几个穿黑衣服的生面孔,虽然是生面孔,不过胸口上别着四海会的金徽章,就知道坏了,没拦住。正要掉头去向龙擎苍报告,就听客厅里传来一阵哄笑。
一个干部笑着把李坎提下来,直接扔地上:“龙擎苍没教育你,见了长辈的礼数吗?”“冉大人都不认识,也能在四海会里混?”
“快去把龙擎苍叫来,听到没有?!”另一个男人上来就要踢我一脚,还好我反应快,打了个滚,躲过。这帮人什么来路啊,未免太嚣张了吧!
“小鬼,”帅哥再度轻启朱唇:“我问你,听说龙擎苍最近收养了一个……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