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马相如的作品,也难得如此流行,定然是篇佳作,改日定要找来拜读一下。”
“元宝知道皇上必然会想要看这篇赋,已经命人从民间抄写了来,呈给皇上过目。”元宝将早就准备好的赋送到刘彻的手中。
“你今日倒是殷勤的很。”刘彻拿起元宝呈上的文章,细细的看了起来,内容是这样的:“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登兰台而遥望兮,神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飘风回而起闺兮,举帷幄。桂树交而相纷兮,芳酷烈之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协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口+宏去宀,音宏)而似钟音。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木薄,音博)栌兮,委参差以(木康,音康)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足寺)于枯肠。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眇而复扬。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昂去日,音昂)。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足徙,音徙)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侃下加言,音谦)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香。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刘彻读完心中凄然,司马相如的赋情感真挚,溢于言表,令人心中徒然生悲。
芳魂飘散不再聚,憔悴独自一身,他似乎能看到凄冷的月光下,抱着瑶琴只能弹出忧伤的曲调的陈阿娇,小的时候,刘彻是依赖陈阿娇的,是姐姐般的依赖,只是后来的她越来越霸道,她的心里只想一个人独自拥有刘彻,不愿与其他的女人分享,她留不住他的心,便一味的胡闹,这样的后果就是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陈阿娇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所以他总是忘了她也会受伤,即便她做了再多的错事,无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她的确是真的爱他的。
在这篇文章里,陈阿娇放下了自尊,放下了骄傲,告诉刘彻失去他,她又多痛苦,多落寞,她对他是多么的想念,隐藏在刘彻心中对于陈阿娇的愧疚受到了触动,在某些方面,他是亏欠她的,那个金屋藏娇的诺言,他终究未能实现。
“皇上,这篇赋皇上觉得如何。”元宝见刘彻半天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这篇文章沉默了许久,担心皇上的情绪波动,小心的试探道。
“这篇赋的确值得这些评价,司马相如的文采果然是不会叫人失望的。对了,元宝,皇后在长门宫过得怎么样?”
“启禀皇上,娘娘一直在长门宫生活清贫,但是皇后没有什么怨言,倒是时常询问皇上皇上的情况,担心皇上的身体。”
“她真的这么问?”“奴才不敢妄言,听那些回来的婢女们说,皇后娘娘的性情改变了许多,也不似从前了。”
“是么。”刘彻放下奏折,犹豫了一会,想来已有一月余未见到陈阿娇了,是不是要去看看她呢,否则天下人都会说自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吧。
“皇上,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一趟。”来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刘彻放下了政务,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常宁宫。
“皇祖母,叫孙儿来有什么事么?”太皇太后一脸不满的神色,又开始抱怨道:“彻儿,你与阿娇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对阿娇置之不理,让她一个人在长门宫独居这么久,你看看这个。”太皇太后拿出了一张布帛,上面是那篇《长门赋》。
“孙儿已经看过了。”“既然如此,你于心何忍?难道你要让天下人都说你是个负心汉,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无情无义。”太皇太后心疼陈阿娇,对刘彻毫不留情的大加指责。
“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去长门宫将阿娇接回来,皇祖母千万不要动气。”
“你知道错了就好,还不赶快去将娇儿接回宫来。”“是。”刘彻立即让人准备了车马,赶去了长门宫。
陈阿娇计算着日子,离宫也有好些日子了,按理说皇上应该看到了司马相如的那篇赋了,到底什么时候皇上才会想起自己呢,皇上,你当真比想象中的还要薄情么。
“娘娘,皇上来了。”荷心欢天喜地的跑了来,“娘娘,你快去梳洗打扮一下。”陈阿娇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一身素净的白色蓝花锦,头上用一根黑木镂花簪子挽起头发,脸上没有涂抹脂粉,黄黄的脸儿更显得可怜。“荷心,不用梳妆了,这样就很好。”
陈阿娇抱起瑶琴,低眉信手絮絮弹,倾诉着平生的不得意,说尽心中无限的悲怨。刘彻远远的就听到陈阿娇的瑶琴声,自从陈阿娇成为皇后,刘彻没有再听到过这样的琴音,小的时候,陈阿娇跟着琴师学琴,刘彻就坐在旁边看着,只有在这个时候,陈阿娇才会显得特别的安静。
现在的她坐在眼前也是这样静静的,面容憔悴,神情哀伤,这幽怨的曲调是对自己的控诉么。荷心看到皇上来了,连忙上前去行礼:“奴婢参见皇上。”陈阿娇的手颤抖了,琴音戛然而止,她转过身来,眼里饱含泪水:“臣妾参见皇上。”
她甚少在自己的面前哭,所以每一次她掉眼泪都会让自己心酸。“起来吧。”刘彻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拉起了陈阿娇,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消瘦了许多,眼圈红红的,没有脂粉的装饰,这样自然的憔悴更能引起人内心的怜惜和悸动。
“皇上,你终于来看娇儿了,****思君君不知,娇儿惟有站在门前看着盼着,每每听到马车声,都会忍不住期待着是皇上来看我了,可是每一次的希望都是落空了。我每夜思念皇上,辗转反侧,梦里回到儿时,皇上拉着娇儿的手,告诉娇儿将来会给娇儿建造一个金房子,把娇儿藏起来。其实娇儿不在乎什么金房子,只要皇上的心里有臣妾臣妾就满足了。”
“阿娇,是朕有愧于你,朕没有信守诺言。”
“皇上,从前都是娇儿的不对,以后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娇儿的错,娇儿都会改的,皇上再给娇儿一次机会吧。”
陈阿娇声泪俱下,她彻底的改变了自己,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努力变成他所喜欢的那样。“阿娇,你.。好,朕答应你,朕这次来就是要接你回宫的,荷心,为皇后收拾东西。”陈阿娇如愿以偿的被刘彻接回了宫里,可是她的目的不止于此,复仇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宁馨苑
陈阿娇的复宠让刘陵的计划再一次落空,陈阿娇不垮台,刘陵就没有办法拉拢陈午,那么事情就会会变得很难办。
“这个陈阿娇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进了长门宫的女人就没有再回头的,可是她居然能够想到千金买赋的法子。”“翁主,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娘娘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似先前那么蛮横了。”
“我看出来了,她是有备而来,脱胎换骨了,看来千落的死对她的影响不小,我们是失算了,本来想借着千落的死让陈阿娇彻底一蹶不振,却不曾想反倒帮了她。”
淮南事件频发,长安的工作完成的也不顺利,这让刘陵感到十分头疼。
“翁主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会有办法的,莫语岚不是已经怀胎八月了么,等她生下小皇子,皇后娘娘一定会原形毕露的。”“说来也是,陈阿娇反正也生不出孩子,难成大器,眼下只等莫语岚诞下龙胎,希望祖宗保佑,让她生下的是个男孩,到时候汉室的血脉握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们不就范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个月后,莫语岚平安生产了,生下的却不是个皇子,而是个公主。刘陵得到了消息,气愤之下,都没有去看望莫语岚一眼,倒是卫子夫一直陪着莫语岚,直到她生下孩子才回去歇着。
“语岚妹妹,这小公主简直跟你长的一模一样,白白嫩嫩的,可爱得紧。”莫语岚看到这个孩子就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对孩子也是不冷不热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卫子夫在抱着。
“夫人已经有两个小公主了,怎么对小孩子还是那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