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妈妈觉得589分的成绩和你的真实水平挺相符的。”宋琼说道。
“也许吧，可它跟我的愿望不相符。妈妈，您知道北大是我唯一的目标，如果北大不取我，考再高的分对我来说也是没用的。”
“优优，一个人有志向是一件好事，但你的脚还是得踩在地上才能走路。什么事情都应该要量力而行才好啊。”宋琼见优优如此的执着，有些担心。
“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个话。但我接下来会以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我相信只要努力，什么样的高峰都是可以攀登的。”优优虽然生气不开心，但却没有失去勇气和自信。宋琼笑了笑，给优优递过去一块瓜，说道：“优优，妈妈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说吧。”
“你知道吗？妈妈这阵子在单位里一直做得不太愉快，最近，妈妈有一个老同学找到我，说他在北京办了一份教育类的杂志，他想请我到北京为他的杂志做执行主编，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对我来说可能是一个机会。尽管这本新的杂志牌子没有我现在工作的杂志响，但是它却可以给妈妈提供许多发挥的空间，所以妈妈想……”
优优不等她说完，就由衷地表态：“妈，我支持你，你是该好好发挥一下自己了，这两年你在我身上耽误的功夫太多了。你就放心去北京吧，我会自己管好自己的。大不了我每天都去奶奶那儿蹭饭吃，反正壮壮哥也已经考上大学了。”
宋琼赶紧借题发挥，想劝优优回心转意：“优优，妈妈由自己的境遇联想到了你现在的情况，其实你也该参考一下妈妈的做法，人不能在一块地方一个目标上把自己拴死。你这次没有够着高高在上的北大，但你如果能去一个更需要你更能发挥你的学校，不也挺好吗？”优优却是铁定了心思：“妈妈，我只想上北大，所以我的志愿只填了北大，我现在就是想上别的学校也没有机会啊，这你是知道的。”宋琼赶紧递话上去：“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你重填志愿呢？”
优优哈哈笑着：“没这种可能啊，妈，这是高考，你以为是你们单位竞聘上岗啊？”宋琼沉吟片刻，下定了决心说：“优优，妈妈今天想跟你坦白一件事情。你听了一定要冷静，好不好？”优优眉头一皱。问：“什么事啊？难道你们还有秘密瞒着我？”
宋琼把改添志愿的事告诉了优优。优优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
优优快气疯了，她叫道：“不，我完全不能接受你们的做法，不能，永远不能。妈妈，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居然会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开明的父母，可想不到你们竟然是一对骗子！”
宋琼生气地喝道：“优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爸妈，你过分了。”“难道不是吗？我跟你说过的，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你们明明知道我的心愿，但却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擅自去篡改我的志愿，我上北大的机会就在你们手里给活生生地剥夺了，你们实在是太残酷了。”优优怒不可遏的说道。宋琼也发火了：“优优，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是我们剥夺你上北大的权力，而是你自己的分数没有到啊。”
“我今年分数没到就等于我明年也到不了吗？可现在因为你们填了别的志愿，我就再也没有重考的机会了，你们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优优悲愤的说道。“可是复读一年再考你就一定能考上北大吗？妈妈看多了，有多少人越读越差，以至于到最后精神崩溃啊。我们不希望你这样一意孤行，我们不愿看到你这个跟头摔得太疼。我们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宋琼希望优优能够理解他们的一番苦心。
“为了我好？算了吧，我看还是为了你们自己吧？你们不就是想早点甩掉我，早点获得自由吗？”优优叫道。宋琼的心被优优深深的刺痛了，她喝道：“优优，你这样说对我们不公平。”优优咬牙切齿地叫着：“我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反正打死我我都不去那个申江大学的，除非把我烧成灰，把骨灰运过去。”宋琼伤心地说：“优优，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呢？”优优已经失去理智了，她叫道：“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了，你出去，快出去！”说完，她疯了似地把宋琼推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撞上了房门。
宋琼在外面贴着房门站着，听着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她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她含着泪自言自语：“这是我的优优吗？这就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优优吗？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太失望了。”
母女俩彻底闹蹦了，谁也不理谁。晨光听说后赶紧回来救火，虽然他如愿以偿的跟那璐组建了新的家庭，但是优优毕竟和他骨肉相连啊。
优优的桌上放着申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呆呆地看着那份通知书，电脑里反复播着周传雄的一首歌：黄昏，依然记得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晨光的声音：“优优，是我，我可以进来吗？”晨光手里拿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托盘里放着饭菜。见优优没有应声，他拧了拧门把，没能拧开，门已经在里面上了锁。“优优，你开一下门，爸爸有话跟你说。”优优还是没有反应。“优优，你这样不吃不喝伤害的不光是你自己也是我们全家人，你知道你这样做爸爸妈妈有多难过多伤心吗？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做事情得有理智啊。你开一下门好不好？算是爸爸求你了好不好？”里边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宋琼绷着脸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她从晨光手里拿过托盘，她把托盘里的饭菜垃圾箱中一倒。晨光诧异地看着她，只听得宋琼大声地说道：“你不要再跟她说了，更不要去求她。父母的爱可以因为一件事情被她一笔勾销，那只能说我们对她的教育完完全全都错了。我希望我的女儿是一个优秀的有志向有追求的人，绝不是这么自私这么偏激的人。你让她饿着吧，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想管她的事情了。”房间里，优优听着宋琼这番话，她的眼睛湿润了。她委屈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没让自己流下泪来。
优优慢慢地走到房门口，迟疑了一下她便打开了房门，却发现房门口空无一人，爸妈已经离开了。她有些失落地坐回到床上，这时电脑里头传来叮咚叮咚的声音。她慢慢地转过脸去，惊讶地发现尤帅终于在网上出现了。尤帅不断地向她发着笑脸和鬼脸。优优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坐到电脑前，向尤帅发过去一连串的问号。
尤帅马上就回了信息：“之所以失约是因为我在一个山沟沟里呆了一个多月，中戏和北电都没有录取我，现在我在一个剧组跑龙套，今天刚回到城里，终于有机会上网了。”优优迟疑了一下回复道：“我也没考上北大，我心里特别难过。”尤帅回复道：“不要难过，你一定还有许多别的机会。我也是，大学不录取我，我就在实践中去学习。”优优写到：“我爸妈擅自为我填了申江大学的志愿，我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为此我和我父母闹翻了，你说是我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尤帅回复说：“我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但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去上这个学校，要知道北大的老师也不全是北大毕业的。等有一天北大请你去讲课时，我一定为你感到骄傲。等我以后成为大明星时，也请你为我喝彩。”
优优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脑上尤帅发过来的一串又一串俏皮的笑脸。
六
邹志在马场里忙活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晨红的电话，说小鲁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了。邹志实在没想到，小鲁睡了两天两夜爬起来后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小鲁在信上说，他很对不起晨红和邹志，他要出去流浪一段时间，希望走这一路能想清楚今后该怎么办？他想知道除了复读我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小鲁说：“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但我太害怕会再一次失败、再一次让你们失望。也许我可以在外面找一份工作先干起来再说，你们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邹志开着他的那辆没有空调的小货车辞别了晨红，也上了路。小货车行驶在宽宽的公路上，他心急如焚，挥汗如雨。他红着眼大声地自言自语道：“你小子到底想跑到哪儿去啊？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找出来的。”邹志加大油门，小货车飞跑起来。
邹志记得小鲁在考完后的当天说过他想回山东，他一路寻来，一路上都仿佛留下过小鲁的痕迹。邹志在一个路口下车，他站在车边一边喝着水壶里的水一边判断着方向，他仿佛看见了小鲁搭上一辆拖拉机扬着灰尘而去……邹志在车上过夜，他翻着小鲁的小说《美好前程》，他又仿佛看见小鲁在一个破小旅馆的大通铺上睡着了……邹志的车上了盘山公路，牛羊从他的车边慢慢走过，他仿佛又看见小鲁沿着这条路走进了大山……邹志按着《美好前程》结尾一路寻去，他跟着主人公一直往白云山山巅爬去。
小鲁和邹志正从不同的位置往白云山山顶攀爬着，他们俩都已经被多日的旅途劳累折腾得精疲力竭，面目全非。小鲁的皮肤呈现出黑亮的颜色，他的球鞋都已经破了个大洞。而邹志则是眼窝深陷、头发蓬乱、胡子拉茬。
小鲁抄着小路沿着石壁攀岩而上。
邹志顺着山路往上走着，他喘着粗气，汗流浃背，但还是坚持不停地往上走着。
快到山顶的时候路中断了，前面有一堵岩壁挡住了去路，邹志费力地爬上了一块大石头，他再用力一蹬腿爬到了山顶。邹志站稳身子抬头往前看去，只见前面的山头处站着一个黑少年，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小鲁！
夕阳中，小鲁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独，邹志久久地望着儿子的背影，突然热泪从他深陷干涸的眼窝中滚滚而出，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宋琼拖着行李箱来到公用电话处，拨了一串号码。
宋琼语气平静地说道：“喂，是优优吗？我知道你在听，我现在到机场了。因为你今天要参加同学聚会，所以妈妈就不能当面跟你说再见了。我知道现在你还在生爸爸妈妈的气，妈妈想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就算是骗了你，可那骗局后面的真相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爱你，深深地爱你。如果这种爱伤害到了你，妈妈就在这里跟你说抱歉吧，对不起了，优优，希望你能原谅妈妈的一片苦心。”宋琼轻轻地挂上了电话，她含着泪一步一步往出发处走去。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优优的一声呼唤“妈妈……”，宋琼猛然停下了脚步，抬头往四处张望，看见优优手里举着手机正从二楼的楼梯处飞奔而下。
“妈妈，妈妈……”优优奔到宋琼跟前，二话没说就一下子扎入宋琼的怀里，宋琼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激动地一把紧紧抱住了优优。
母女俩就这样久久久久地拥抱在一起，不舍得分开。
白云山巅，邹志和小鲁隔着一个不远的山头扯着嗓子大声地呼唤着，他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
小鲁的回声中带着哭腔：“爸，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啊？”
邹志的声音有如洪钟：“是你的《美好前程》告诉了我。你说这片山，曾经给你的灵魂注入过勇气和力量。小鲁，爸爸这样跋山涉水地找寻你，并不是要把你拽回上海。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也可以不跟我回去。爸爸找你是必须要告诉你，你没有亏欠我们任何东西！当初我们是为了你才搬去上海的，我们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我们也得到了好些别的东西。是你，让爸爸又找到了过去的我。不管你将来怎么样，爸爸妈妈都希望你不要惧怕失败，千万不要失去一个男子汉应该有的勇气和力量，爸爸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的。你听见了没有？儿子？”
小鲁的声音比邹志的更加响亮：“爸，我听见了，我也明白了，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妈妈失望的。爸爸，我会争取抓住我的美好前程的……”
山风吹过，这一对父子迎风而立，呼啸的山风鼓荡着他们衣衫，但他们的脚跟稳稳地扎在山巅。
后记：一年后，小鲁考上了武江大学，他的小说《美好前程》获得全国大奖。吕优已经成为申江大学新一任的学生会主席，她重新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吕壮进入大学后因身体原因休学一年，现在已经重新复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