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好不容易找到一家KFC,直奔空座,一屁股坐了下来。好累啊,走了好长的路。
“你单位那儿,店也太少了吧,还是要跑到步行街这边。”我把鞋脱了,毫无形象地把脚翘到椅子上揉弄了起来。累死了,今天穿的新买的皮鞋,虽说是平根,但是走起来,还是磨后脚跟,疼死我了。
“那你还逛到我那儿,那是行政区,办公的地方,有什么可逛的。”他把手对着我招了招,“把脚抬过来。”
“嗯?”我又慢了半拍。
他一把抓过我的右脚,放到他大腿上,给我揉了起来,“疼啊?”
“嗯!”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小时候走路走疼了,有他背我,给我揉脚,现在长大了,他还是这样宠溺地对我,好像这十年没有分别过一样,他做的这么自然,我却受宠若惊。我太渴望这样的温柔了,却又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这样的温柔也离我而去,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我怕自己被温柔俘获,好不容易找到的坚强,又会再次崩盘,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试着从他手里把脚抬过来,他却抓的牢牢的,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别动!”
好吧,如果只是一时的温柔,我也认了,就这样沧陷一刻吧,我闭上了眼。
“干嘛呢,小丫头。”头上一记栗子弹。
“呀!”我也瞪向他。
“怎么,要咬我啊?”他没心没肺地对着我咧开了嘴,那颗小小的虎牙又露了出来,有一丝邪魅的坏意。
我一下抓过他伸过来的右手,对着他的小指头,用力地一咬,我还是收了点力的,怕真把他给咬疼了。
“呀!臭丫头。”他呲牙裂嘴地喊道。
临桌已经有几双好事的眼神射来。
我赶紧松开了口,他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我们就这么尴尬地保持着这个动作,还是我先回过的神,假装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加点孜然,可能味道更好些。”
他赶紧仔细地端详起自己右手的小拇指,又把它伸到我面前,指给我看,“你这狠心的丫头,还真下得了口的,你看看——你这深深的牙印。”
额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根本就没使力,好不好?再说了这也叫深深的牙印?明明就几不可见,除了有点口水外,真没啥,想讹我不成。
“还有,还有你这口水,啧啧啧……”他嫌弃地又把手推向我了。
感觉自己的脸又是一阵烘热。
赶紧拿过桌上的纸巾,帮他拭去小指头的口水。
“你就带了一份面?”他问我。
“恩啊。”我只想到给他送面,却忘了自己也没吃午饭。只想着他在,就给他做午饭,他不在,我就自己吃,这样好像才能掩饰自己不是特意过来给他送午饭的意思。我总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怕玉石俱焚,无路可退,所以永远,永远都不要给自己走到这么尴尬的地步,我怕被别人怜悯。
“那我们一起吃吧。”他走到KFC前台要了一把叉子、一把勺过来。
他把叉子、勺子递给我,自己拿起方便袋里的一次性筷子,直接掰开两半,打开包装盒,就吃了起来。
“吃啊。”他发现我还愣在原位,拿着叉子迟迟没有叉面的意思。
“哦。”
张师傅家的面就是香,而且量足,汤汁也浓,正宗的大骨头熬制而成。玄子很随意地拿过我用过的勺子也喝起了汤。很正常的动作,我的脸又不争气地有点红了。他倒是胃口好的很,自顾自地闷头吃面。我已经吃的七分饱,丢下筷子,看着他吸里哗拉地吃着面。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况且他这么大的个儿,平常还要训练,所以他吃起面来,不叫吃,是奔,大口大口地奔,连汤也喝的一滴不剩。他吃东西的模样,会让看客也觉得胃口大好,就比如我现在。
“你吃饱了?”他吃完最后一口拌面,问我。
“差不多了。”
“想不想吃老陈家的凉皮?”他眯着细长的眼神,作出一副勾引人的模样,好像在说,就知道你好这口。
我的双眼果然发亮了,“这店还在?”
他点头,“在,就是搬新地儿了,正好在这后面的广场里。”
“是嘛。”
“吃不吃?”
我用力地点点头,“吃!”
“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就出了店门,走出去了。
上高中那会儿,就爱吃这个,晚自习后,还要过来吃一下,才愿意回家。那会儿玄子哥大我一届,他总等我晚上下课后一块儿回家。一开始,他并不是很喜欢吃凉皮,总说吃在嘴里滑溜溜的,那感觉特别不爽。后来总看我吃,挺香的样子,也会到我碗里捣鼓几口,慢慢的,他也喜欢上了吃凉皮。特别是有年暑假,他时不时会溜出去,打一份回来。怕大人责怪不卫生,我俩总躲在小区巷子的最里头,一家理发店的隔壁,旁边是停车场,那时候很少有人会把车停那儿,再加上有车的人也在极少数,所以那块儿反而变成了我们孩子玩耍的地方。我们常常蹲在这里,找一块方砖,把凉皮放在红砖上面,争着抢着吃,不一会儿功夫就能把一碗凉皮消灭了,就怕对方吃的多。其实到最后,玄子哥还会是假装吃累了,尽量让我多吃一些。
上高三后,玄子哥也去上大学了,我就只能拉着陈书去吃凉皮,还总被俞子俊恐吓,说我拐卖他女朋友。
我坐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快跑的男孩儿,泪眼模糊。我的青春,陪我最长的人,从小如兄长般待我,即使分开十年不曾联系,见面后,却不要我一句解释,待我如初般,一如从没分开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