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总共就来了两个，毕竟是深夜时分了。一位搜集证据、查看环境，一位做笔录，询问邻居有无异常。
整栋公寓的人不是很多了，因为是老式公寓，没有电梯没有监控，所以大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讨论起来时，大家都很唏嘘。
一个中年妇女样貌的人说：“夏家夫妻恩爱非常，却在她才高中毕业就一个出车祸一个自杀，都离开了她……”
有人接着说：“后来对门邻居和她感情最是深厚的一对兄妹俩，后来也随父母搬家了……”
小区门口的保安说：“好不容易她恢复了一点，就养了条流浪狗，她很疼爱这条狗，有次还看见她半夜抱着狗狗去敲宠物医院的门……”
一大爷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每天都扬起笑脸出门，经常参加社区服务……”
对门老夫妻俩说：“因为不想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家，所以就还没有迁居，自己一个人住在显得空荡的两居室里……”
命苦的孩子云云，有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人在说着她的事。
他事先是有知道一些她的事，但是她这些年的生活状态还是第一次从邻居们口中听到的。
风轻扬只觉得这些打击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过于残忍了。他只觉得心中塞满了对她的心疼。
“事情大致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会尽快破案的，还有这条狗将作为证物由我们带回去，这段时间会随时和你联系的。”警察公式化的说完，就离开了。
也好，她不知道对着白白自己会不会歇斯底里，然后疯掉。
这一折腾，已是接近五点钟。
她的心还是很疼很疼，可是她强迫自己压制下来了。明天太阳还是会出来的。
她对同栋公寓的邻居们，平静的道着谢，大家都觉得她已经心态平和下来了，好像确实如此。
不一会，七嘴八舌的邻居们也都离开了。
“对不起，现在那么晚了，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她一脸愧疚对他说，嘴角还强挤出个弧度“谢谢你今晚的帮忙，我已经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女孩子？风轻扬没忍住，伸手将她带入怀中，轻轻的抱住了她：“在我面前，不必这样。”
他的怀抱很温暖，有着她一直欠缺的东西，那或许是安全感又抑或是别的什么。她也说不清。
风轻扬知道这样也许是有些趁人之危，可是他实在不舍她一个人躲进自己的玻璃球世界里强颜欢笑，看不惯她掉眼泪，看不惯她强忍着悲伤，看不惯她那么见外。
“去收拾行李。”他揉揉她头说道。
“好。”家里很乱，重要的是，这个充满各种回忆的家，今天她不想再呆了，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白白，空荡得可怕。
不一会，她背着一个迷彩图案、有些老旧破损的小背包走进了客厅，发现他已经整理好了客厅，“谢谢你。”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是顺手收拾一下。”他说：“可以走了吗？”
她点点头。
走出大门，上了车，眼前还是不变的房子，不变的街景，不变的路灯，不变的招牌，不变的店家。它们还是那样，而她自己却是千疮百孔。
她累坏了，她只想安静的睡着，也许是旁边的人给她带来了安全感，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风轻扬坐在床边，打开了床头灯，静静的凝望了她很久。她真的睡着了，自己抱着她下车，关车门，私心的不想让她这么快醒来，也是因为抱着她不方便，还特地叫楼下保安帮开的门。此刻的她睡得像个孩子，红润的小脸，柔弱恬静，无忧无虑，他突然觉得很满足，她躺在他的床上毫无防备的睡着的这件事让他觉得满足。
好一会，他才走出房门，轻轻地把门带上，他把主卧让给了她，所以他现在只能去客房。
八点，风轻扬走出了房门，看着另一扇紧闭着的房门，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拨到公司说他今天不去公司了。想了想又顺便打了个电话给行政部经理也给夏未央请了假，在夏未央未明朗表态之前他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说她家里边出了点事情。
夏未央在睡梦里显得极不安稳，深深的疲劳感一直漫上整个脖颈，最后延伸至头顶，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醒来的时候，她看看了发现自己穿着昨天的衣服完好的躺在陌生的床上，陌生的灯饰，陌生的装潢，她记得自己好像坐上了风轻扬的车，然后睡着了，再然后呢，她是完全不记得了。
她看了眼手表，糟糕，八点半，即将迟到了，强撑着起床，急急忙忙地走出卧室。
“你醒了。”
“总经理……”夏未央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你家？我怎么会在你家？”
风轻扬点点头，“你昨天睡着了，我不放心你一个睡酒店，就带你回我家了。”
“额，谢谢你收留我，我晚上就再回去收拾一下就能重新住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想回去住？”风轻扬忍不住蹙眉道。
“可是，我们，那个，孤男寡女……”
“你是怕我会侵犯你吗？”风轻扬不悦道。
“不是，可是这样人家不会误会吗？再说总经理也会不方便的。”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什么拒绝的话都不要说，你要是真在意别人误会的话，干脆直接和我交往不就没问题了吗？”他试探一问。
“诶？”这刹那间，夏未央的心好像电击般顿住了。“您在开玩笑吗？”
“我也知道现在和你提这个有些强人所难，你慢慢考虑没关系，但是不要质疑我的真心好吗？”风轻扬接着说，“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今天不去公司也没事。快去洗个脸，我们出去吃早餐，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可是……”
“可是什么啊，我都饿了。”
夏未央还想拒绝的，只是在听他说饿了之后便不再坚持。
“你怎么什么都不吃？”风轻扬看她呆呆的搅拌着碗里的粥。
“我不饿。”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一月底的天空一片湛蓝，偶尔出现一小片乌云，又很快被风吹散了。就是个寻常的早晨，可她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这里。”
这应该是某个郊外，夏未央看了看四周，很空旷，他们现在就在斜坡的草坪上，草坪上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正扬起小脸。
她学着风轻扬躺在软软的草坪里。不一会，能看到飞机压低着机身飞上天空，耳边都是轰轰声，很是壮观。这应该是机场旁的乡村。
他说：哭泣是很重要的事情。悲伤的时候只管放声大哭就好了。
其实她想说：可是哭了又有什么用吗？那些失去的都回不来的。
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硬。或许是期待的程度太大，所以当这个期待变成打击的时候，内心就无法再平静的跳动了，也只会越来越僵硬，直至无法跳动。
“我是不经意间经过发现这里的，看着飞机慢慢的往远方去，变成小小的一点，直至消失，很神奇吧。”风轻扬看着她说道，“它们总是要去远方的。”
远方吗？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湿了。为什么要哭呢？她不知道。
她想，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远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