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夕玦永远也忘不了离开重明宫的那日。
正值秋初,却开始飞霜,百姓们都传说是妖后带来的不详,押送途中,百姓们的咒骂声,丢掷在夕玦身上的烂菜叶和鸡蛋几乎没有停止过,菜叶酸臭的汁与鸡蛋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让夕玦狼狈至极。
夕玦走两步就回一次头,望着高高的宫墙上,期盼着那个身着白衣的人出现,可是,直到最后夕玦再也看不见瑰丽的皇宫时,也没再看见他。
——玄奕,你真的不来送我吗?真的不信我吗?
夕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心中的某个地方传来刀刺般的疼痛。想起狱中孤影和自己说的一路保重,她的眼眶不禁湿热。连孤影都会担心自己,为什么玄奕你就不会呢?
远处,山连着山,白白的雾霭环绕在崇山峻岭之间,阳光普照,所有人都会恢复平静而正常的生活,而她穆夕玦却和这些安逸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押送夕玦的是圣女殿的两名会点法术的婢女,夕玦不明白紫陌就如此放心把她交给两个小小的婢女吗?西荒之地是多么遥远至极的地方。
直至到了远山脚下夕玦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婢女只是押送她来到飞鹰阁,这里是从重明去西荒唯一的方式——驭鹰而飞。
这里的鹰大都体积庞大,飞速极快,即使这样,到达西荒也需要七日的时间。
掌管飞鹰阁的是一个两尺高的巨人,他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不苟言笑,只是默默无声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夕玦跟着他的指示,从木梯一级一级往上走,到达顶部时,一只有着幽绿色眸子的飞鹰正用锋利的目光看着她。
“上!”
巨人声音像是一声很低很沉的闷雷。
夕玦没有犹豫地回头看看来过的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对着送她来的两名婢女说道:“回去和紫陌说,凡事有因果,终有一天我会回来。”
话落。巨人右手轻轻一挥,飞鹰两侧的镣铐锁住夕玦的手腕和脚腕,一切准完毕,在一声嘹亮的口哨声中,飞鹰带着夕玦出发了。
玄奕站在重明宫最高处,望着远处飞鹰消失天际的影子,眼神中的落寞没有人能看见。
“真冷啊。”玄奕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物,漠然说道,突如其来的飞雪,让人猝不及防,只有玄奕自己知道,真正让他寒冷的是心间的积雪。
白图走了进来,轻轻拍去了身上的雪花,笑的格外明媚。
“穿的这么少,别着凉了。”
说着,便从软榻上拿起披风要为玄奕披上,玄奕后退了一步,面无神色地接过披风。
“我自己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白图递过披风,直截了当地问道。
“去西荒不是更受折磨,你和圣女也想看她受尽折磨吧?”
玄奕低垂着眼眸,声音平平淡淡。
“你真的恨她?”
玄奕一听白图这么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冰冷地凝视着白图。
“她杀了母后,我不该恨她?还是......也许杀了母后的......”
白图被玄奕的目光看的有些慌乱,连忙避开了玄奕走到桌子边上坐下。
“不,我没其他意思,来,喝杯热茶。”
玄奕不予理会,系紧了披风的绳子,看着外面逐渐变小的雪,脸色不是很好看。
“听说圣女囚禁了阿芙,如果圣女还是这么为所欲为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你误会了,圣女只是喜欢阿芙,想留阿芙在身边加以调教罢了。”
“我奉劝你,早点放了阿芙。”
玄奕的声音与表情冰冷的如同窗外苍白茫茫的积雪,没有一丝的温度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