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交待,钢刀下去,只听“咔嗒”一声,又接着听到有人喊“哎哟”一声,是否老疯子被一刀砍死了呢?不是,老疯子坐在路中间,身子未挪半点,只是手上拿的一根打狗棍对准刀口挡了一下,就看到刀口上火星四滅,钢刀口去了一大半,成了缺口大刀,那汉子这时才看到老疯子手上拿的一根像个烂木棍形状的棒子不是木的,是钢棍。现在,钢刀成了缺口刀,钢棍只砍出一线白迹,显得更加瓦亮瓦亮,显眼呀显眼!
“邪了!”大汉向后喊一声:“弟兄们齐上!”
“慢!你们年轻哥儿,怎么不讲理,我们要打也要定规矩!”老疯子边说边站了起来,他大声说:“文打你哥们儿一个个地上,我一个个地打,我打败了,死活你不管,我打胜了,你们袋子里装的东西归我,我放了你们都下山走。你要是同意武打,我也陪你哥们儿玩一下,打死了你们,伤了你们,我都不管,袋子装里的东西全归我所得!”
“废话!兄弟一齐上!”带头喊的人正是黑虎寨赵龙老大的五虎大将之一王智,王智在山寨上看到李仁得了孙建尧的好处,孙建尧还私自送了李仁一把手枪,李义得了孙建尧的银圆,而他王智两手空空,他心中很不满。在枫杨岭走马换将时,王智和孙建尧一块儿观察换将阵式,台上出现了个小道童,一口法水制服了赵老大,王智看了很不服气,他在孙建尧面前,卖下狠言,夸下海口:张义算个么东西,奋勇无谋的马大傻,李仁是山寨的贪财奴,见利忘义,他们都做不了大事,你看我的,不出半个月,我把凤珠抓了送到你手上。
孙建尧想到自己在张义和李仁身上花了少的钱财,却没起到半点效果,他只好再赌一把,在王智身上下功夫。
不几天,王智就打听到凤珠的养病住处,于是带了一伙人把凤珠掳了,手到擒来。王智心中好不快乐,一路下山高兴地说:“我要发财了,哥们儿我绝对不亏大家,保证大家回去怀扎、肚扎!”
怀扎、肚扎是么话?
“怀扎、肚扎”是老山区的土话,“怀扎”就是有银圆往你怀里扎,“肚扎”就是有酒有肉往你肚子里扎!”
兄弟们笑哈哈地下山,哪晓得正下山碰着一个老疯子拦住了去路。
这老疯子是谁呢?他就是常到青狮镇去的老乞丐。
一群哥们儿,哪里尝到这老疯子的厉害,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和他打了起来。
这帮青年哪里经得起老疯子动手啊,老疯子左打左扦花,右打右扦花,上打雷花盖顶,下打枯树盘桃,一会儿打得这帮年轻人鼻腔嘴歪,丢了袋子里装的东西不要了,抱头、脚跛而逃,老疯子见一班哥儿们不打了,都跑光了,并不追赶,他要急去打开袋子,莫把活人放在袋子里闷死了。
老疯子他并不是一般人,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面松袋子口,心里暗暗赞扬从山上赶下来的一群青年,特别欣赏其中领头的康老先生,爱他有勇有谋,临危不乱。跟随康老先生下山来的几个青年,一见歹徒用布袋装着猎物,正往山下跑,他们都急着要去救人,正要动手,被康老先生拦住说:“慌什么,你们没看见有个老疯子挡住了歹徒们的去路了吗?”说完向这群青年哥们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坐山观虎斗,以静制动,看是否收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效。
老疯子听在耳里,想在心头,你想在老疯子身上渔翁得利呀,我今天有工夫陪你们玩。他假装打开布袋口一看:“哈哈哈,好呀!姜太公八十二岁遇文王,我老乞丐七十三遇美女,我孤独一个人,没人做饭洗衣,料理家务,打扫卫生,这是老天赠给我的。我要感谢苍天。”说完,老疯子装作向苍天下拜。
他不拜则可,这一拜,气得张欢李喜额角冒起青筋,牙齿咬得咕咕叫,他们怒目圆睁,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拳头把这老疯子打晕!
张欢、李喜这对青年拳头早就痒痒的,他们巴不得想找个人试试自己的武功,正欲动手,却被康老先生制止。康老先生暗想,徒弟真不懂事,老疯子并非等闲之辈,看他三拳两足,就把歹徒打得鼻青脸肿。这老疯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很面熟,一时又记不起来。常言道,有礼走尽天下,无礼寸步难行,康老先生一步上前,打拳施礼道:“老大爷请了请了!”
老疯子并不理他,用手把布袋拉下来,见凤珠嘴里还塞了毛巾,有口难张,凤珠一见康老先生大喜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一群人忙向老疯子解释道:“老大爷,我们不是坏人,这布袋里装的姑娘,是我们的小姐,不信,请把姑娘嘴里毛巾扯开,一问便知。”
“你刚才也亲眼看到了,她是我从歹徒手上夺下来的,既然是你家小姐,那你们该怎么谢我?”
“只要我们力所能及,能办得到!一定重谢!您开个价!”
老疯子一听说:“好哇,爽快,爽快!”他拿破竹棍当乐器,敲了起来,疯疯癫癫地唱了起来:“黄龙角儿要一对,苍蝇头上绒毛要半斤,六月炎天瓦上霜要四两,打狗金棍要一根。”
老疯子还未唱完,张欢和李喜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上前举手就打,口里大声喊:“打疯子!”一个上前把凤珠嘴里的毛巾扯开,再去解开凤珠身上的麻绳。老疯子一见来势凶猛,手起棍落,向张欢打去,张欢哪里是老疯子的对手,眼见打狗棍子快落在头上,幸喜康老师傅在场,他眼快手快,出手,将打狗棍挡住,回身一拳,名曰“强虎偷心”,向老疯子当胸打去!老疯子见来者不善,只好使出“千打千变,百打百防”康家祖传绝招,才脱险,闪身在外。
康大侠一看大吃一惊,暗想:这疯子怎么懂得康家祖传绝招?他大喝一声:“你是何许人也!”
“老疯子今天心态好,喜欢玩两下,我想么样接招,爱什么接招,就怎么接招,年轻人不要爱发脾气,你要喜欢发脾气,我不陪你玩了。”
康大侠哪有闲心和这个老疯子打嘴巴官司呢,老疯子偷了他家祖传绝招,决不能饶!他使出“千打千变”,一路化十路,二路化百路,百路化千路,千路突变八卦,八八六十四卦,每卦分成东南西北中,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千变万化,康大侠,使出了看家祖传绝招,打得老疯子倒退数十步。康大侠打得性起说:“你快报上你的真实姓名,我可以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拳头不认得人,叫你定死无疑!你身后是百丈石岩,你无路可退,就算你有天大的本领,也跑不了!”
“我再不跟你玩了!我偷学了康家的祖传绝招一点皮毛而已,何苦要我老命呢?”
“老大爷,我看你不是疯子,你把康家祖传绝招,学得炉火纯青,若你随意传授给其他人怎么办?我不教训你,我今后行走江湖哪有立足之地。”
“年轻人,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你想找个落脚立足的地方,倒也不难,随我上背后的百丈石崖,找个平坦地方再大战三百回合。”说完,老疯子大喝一声:“上!”只见老疯子身一晃,上了十丈,身子一晃,又上去十丈,老疯子身子连晃几晃,百丈悬崖上去了。
康大侠也不示弱,急忙提起轻功夫,背贴悬崖,身子连晃几晃,飞上悬崖顶上。
再说凤珠被张欢李喜救了出来,金珠、银珠也赶到了,王大炮也急急忙忙地赶来,就是不见了康大侠。大家路也不熟,到处是茂密的树林,不知走哪一条路去找康大侠和那个老疯子,大家只好求王大炮带路,因王大炮识路。
王大炮手拿一把砍柴柴刀,带着大家进深山老林,四处寻找。
“康老师傅!”张欢嗓门大,爬上老林树顶上去喊,回音在空中飘荡,无人回应。凤珠带着金珠、银珠,也顾不了病情,往深林四处奔找,姐妹们喉咙喊破了也不见人影子。大家万般无奈,只好寻路出林。
凤珠姐妹们再不敢回王大妈家去,只好在山上找个大石洞躲避,吃饭由张欢和李喜轮班送,倒也平安无事。没想到下午王大炮赶来将饭菜送到说,张欢和李喜两个都被县自卫队抓走!抓壮丁时还有当地保长带队,张欢兄弟二人,应抽丁一个,李喜兄弟五人,应抽两个。为什么没抓王大炮呢?王大炮是单丁。金珠听到这个消息,急得放声大哭,大炮一见姐妹们大哭起来,忙安慰说:“哭有什么用,这都是县自卫队队长孙建尧亲自带队下乡抓的,我下山去想办法救回张欢和李喜,你们自有我娘照顾,安心躲起来,听我的好消息。”
银珠一听止住哭声问:“王大哥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山人的机密,恕我不可泄漏。”王大炮是个爽快人,说完欲走,又回头说:“金珠你们姐妹不要下山,你们的爹正派人四下找你师傅,你们千万躲在深山老林,不可露面。”
孙建尧这次下乡打捞,鱼肉成车,牛羊成担,车的车,担的担,挑的挑,驮的驮。抓来的壮丁,用麻绳捆绑成串串,还有卖壮丁的银洋,用皮纸包装,一筒筒,装进皮箱,箱箱装满。孙建尧他洋洋得意,满载而归回县城,要去感谢他舅爷程司令,赐了他一个肥差。
他舅爷的话还在他耳边响,这次抽壮丁,抽壮丁抽一排当正规排长,抓到一个团,就当个正规团长。他心里要多喜有多喜,要几甜有几甜。
眼看天快黑了,孙建尧还不满足,还在四下张罗抓壮丁,抓来这多壮丁,往哪里放呢?他找了一个破祠堂,破祠堂有一个大楼,此楼可装百余人,他觉得此楼很安全,就把抓来的壮丁绳绑索捆,像对待牲口一样,东一堆,西一堆,把祠堂挤得满满的,简直透不过气来。
抓来的人都是年轻人火气旺,哪里受得了这个洋罪啊!其中有些青年大喊大叫起来:“你是要老子来当兵,不是要老子的命。这样热的天气,百把人挤在一个榻上,不是把我们当壮丁,而是把我们当牲口。”
人多成王,狗多成墙,壮丁们提出抗议,楼下看守壮丁的士兵,有点慌乱,忙动手把楼门倒锁,楼梯拆除,分三个班的兵力,通夜看守!
守到半夜,士兵们都有些困意,东倒西歪,又不敢睡,都向班长求情,打了个手势,班长开一只眼,闭了一只眼,暗示同意了。
原来这些士兵都是流氓赌棍,爱牌如命,他们闲一会儿不打牌,手就发痒。士兵爱打牌也不能白打,每玩一圈牌,要给班长提辛劳钱,当班长也有油水喝。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
半夜了,楼上的壮丁也闹够了,都是来自四邻八落的人,互相认识认识。恰好张欢和李喜都关在一个楼上,他俩不慌不忙挤在一块儿,张欢向李喜耳语几句,正好惊动了身旁的小乞丐,小乞丐不动声色挤到张欢身边,张欢一看见小乞丐挤到身边,楼上正对天井边,天上有一线月光射到楼门口上,张欢心一动,这小乞丐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好面熟。“啊!”张欢脑子像安了滚珠一样,转得非常快,“对了,你是小神……”仙字还未说出来,小神仙飞快地一个眼神射过去,暗示叫张欢不要声张,小神仙急挤过来对张欢和李喜耳语几句。三人大喜。
小神仙把真功夫提到手上,双手轻轻用劲,只听两手麻绳吱吱作响,麻绳霎时寸寸倶断。
“神了,神了!”张欢和李喜一见,险些惊叫起来,小乞丐连忙出手制止,先把张欢、李喜身上的绳子解开,再由他二人一传十,十传百,把被抓来的人的绳索都解开,准备逃跑。小乞丐在楼上四下一观,此楼原是唱戏用的,二面楼房是化妆用的,中间大楼是表演节目的大台,台下分三个大厅,上中下,上厅靠墙壁竖立着夏氏宗祖牌位,左右有云板钟鼓陈设,上厅余出地方可坐百人看戏,中厅可坐两百多人看戏,下厅可供来往的流动人员活动,中厅现今也没空着,摆设有三张牌桌,看守壮丁的士兵正在打麻将,十分热闹,你急我吵,片刻不停。这些士兵都从乡下搜刮了民财,每个士兵腰包都是鼓鼓的,班长他虽不会抹牌,眼看有三桌牌,他得百分之十提成,就是说,谁赢了百元银圆,先提拾元给班长,班长独得坐享其成,永赚不蚀。
小乞丐观看了此时楼上楼下情况,对壮丁逃跑十分有利,突然发现化妆室有个土窗户,多年失修,他伸手去拉拉窗户,摇得晃动,他手轻轻一带劲,窗户落了下来,他心中大喜。这时王大炮也挤过来了,他伸头向窗外一看,窗下面有二丈余高,大炮心中十分着急:“这么高,该有什么法子下去呢?”
大炮他是单丁,为什么他也来了?因张欢李喜被抓了,他心里一动,他替人卖壮丁,一来自己得卖壮丁的钱,二来是为了来凑热闹,找机会帮张欢、李喜一把,王大炮虽然是个粗人,但他也很有胆识,可惜他一生无缘学习武功,幸喜人高马大,生得有身牛力,眼看窗下两丈余高,他没有轻功,不敢往下跳,小乞丐一看王大炮身长个在,站在面前,眼睛一亮说:“有了!”忙拉着李喜耳语一阵,李喜一听连连点头,把捆壮丁用的麻绳收集起来,绳与绳打成死结合成一股绳,足有四丈余长,交到王大炮手上,又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王大炮听了大喜:“好办法,好办法!”
这时,满楼壮丁轻轻骚动起来,每人都行动起来,把被单撕成条布,系在腰间,有的找短麻绳系紧腰间,由大炮拉住一根长麻绳,把绳系在壮丁腰间,打个活动结子,他站楼上化妆室窗子下面,利用他力大的优势,把系好的壮丁,一个又一个往下放。楼上百余壮丁,很快全部放下去了,这时只剩下小乞丐和王大炮两人,小乞丐说:“王师傅,你先下去,我来放你。”王大炮说:那你么办?小乞丐说:“我有轻功,你不要管我。”
“是,是!”王大炮一边答应,一边行动起来。
小乞丐拉着麻绳,招呼大炮往下下,“下,下!下……”王大炮下了半截,就以为到地面不远,就把拉绳抖了一把,小乞丐向地下一看,伸手不见五指,他只知抖绳为号,以为王大炮落下地面,就把手上的绳子放松了,谁知王大炮离地面还有丈余高,放松绳子后,王大炮双脚腾了空。“扑通!”一下子坠落地面。由于天晴太久,王大炮人生得个头又大,地下灰尘又厚,打得地下灰尘四起,王大炮此时哪里顾得许多,耳听到祠堂门有响动,知道哨兵出门拦住去路,再不敢往大门逃生,见窗外两步远有一棵大樟树,他急中生智,就往大樟树上爬去,大樟树枝多叶茂,他轻轻爬到树顶上,躲在中间,一动不动。
少时,四面枪声,乱作一团。
只听到看守壮丁的士兵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大呼小叫:“抓住,抓壮丁!”
瞎打锣,乱放铳,空呼喊,先从楼上用绳子放下的壮丁们,早跑到天外天去了。
此时,只有躲在大樟树上的王大炮,吓得心惊胆战,躲在茂密的树叶子里,连大气也不敢吐出来。不过王大炮,卖了多次壮丁,救急了多家的困难,抓去在半路逃跑不止一次,这样的阵势他见得多,他是担心张欢、李喜的安危。
张欢、李喜逃回镇去,找到王老板,报告了从夏氏祠堂跑出来的经过,刚说完王大炮也逃回来了,王老板大喜,忙办一桌酒席给大家压惊,商议要急速打听康大侠的消息,只有找到了康大侠,事情才好办,他可是大家的主心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