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得小九在这个家里,处得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小九最后的那一句话,蓦地让穆轻予喉咙一紧,铁血霸气如她,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下了泪水,只是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早已不知哪是泪,哪是雨水了。
“可恶,”穆轻予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出悲伤,却脸带微笑的小九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她到底承受了什么,让她如此的,如此的悲怆……
穆荩九再冲他们深鞠了躬,微笑着看抹泪水的穆轻予,“谢谢!”
穆轻予更是一哽,本想着要将事实说出来,但被穆荩九这平静无波的一眼,生生又咽了回去,真是特么的不舒服。
穆荩九的心思,岂是他们能懂的。
一颗感激的心,她要来何用?
穆荩九见众人沉默不语,转身过去冲赫流尊轻轻的一笑,“谢谢你救了我。”
赫流尊拧紧了眉,从性感的嘴唇里发出冰冷又别扭的声音,“你是我的人,救你理所当然。怎么回事,不过是几个时日,没有我在身侧,你便将自己弄成这样。”
穆荩九也没有反驳,也没答,纤瘦的身躯挺直地走下长长的阶梯,在风雨中,走向那片阴沉沉,而在她的身边,一名足以惊天地的绝世男子静默地陪伴着。
穆轻予再也受不住了,再次狠抹了把泪水,哽喝出声,“这还是小九吗?你们怎么把她搞成这样?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们听听,她在跟你们说谢谢,因为你们没有杀她。小九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为了你们不杀她改成惩罚而说谢谢,去他妈的狗屁谢谢。”
“是不是我没有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就认为她过得非常好了。什么穆家,通通都是狗屁,老娘一个不高兴,照样能一个火箭炮给轰没了。”
“想想你们如何对待小九的,无能废物?她要是个废物,我看你们连渣废都不能算。她才几岁啊,从小九到大都不待见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她推向死路。当初我走时,说过了什么话,我可以为了家族付出一切,甚至是我的命,但你们绝对不能这样对待小九,你们都当她是废物,我穆轻予就当她是宝贝,以后要是有谁敢欺她一分,我要他全家命根子……”
穆硒谟脸色一黑,怒喝出声,“闹够了没有,长辈们没有追究小九的责任,现在你又想闹事,是要将这个葬礼掀翻了吗?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们的死是为了谁吗?知道我们穆家是为了谁而存活吗?是国家,没有国,哪来的家。我们穆家保的是国,不是家,你明白吗?”
顺着穆硒谟指过去的方向看过去,穆轻予死死抿着唇,红着眼眶什么话也不说。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这样对待小九。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小九承受了什么,小九那样的性子,若没有她这个四姐护着,还能活到现在吗?
虽然离开前,大姐说会替她好好照顾好小九,可是到头来呢?她看了什么?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卫国,穆家不是什么所谓的红旗家族。知道我们和红旗家族的区别在哪里吗?他们保的是自己的家,穆家保的是千千万万的家园,你明白我们所做的吗?你不会明白,没有人会明白。”穆硒谟有史以来,被人激怒得在阴雨里大声喝出了这种话,每一句话,仿佛都带着血,又仿佛是失了控。
父女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声音高,一个比一个更掷地有声。
“战士的心酸只有我们自己清楚,国家和家人的面前,我可以做到择重牺轻,如果那个人是我自己,我对天起誓,定会先替国家先死,这,就是我们穆家的使命,懂了吗?而不是为了一个所谓的不知轻重的人浪费我们的时间。”穆硒谟这番话很无情,却也有他自己的立场。
一通话怒吼下来,千万人葬礼上,静如死寂。
穆轻予纵然是怒,但她却是什么话也不能说。
在国家的面前,穆硒谟不是她们的父亲,而是一名战士,他是无情严厉的父亲,却也是死守国家有情有义的战士。
而这边,赫流尊带着昏死过去的穆荩九飞快的离开墓园附近,穆荩九的身体虽然在自愈,但先前失去得太多,损害了她的身体,若不急时救治,会留下不可避免的后遗症。
雨天的夜犹是阴冷,这原是人人可安寝的舒适之夜,可又有谁知,在这个雨夜里,穆荩九和赫流尊是如何挨过这冰火两重天的危险。
凤凰涅磐重生需要历经生死一劫,催磨人心的一夜,两人命相系,稍有差池,一伤两者皆伤。
当光树在她体内慢慢回光,他们才真正重新看到生命的迹象。
赫流尊紧紧拥着怀中人,瘦弱的娇小让人心疼不已。
看着怀中渐渐恢复血色的人儿,赫流尊发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明的誓言。
“谁敢再欺你,我赫流尊定不轻饶。”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一个瞧着顺眼的人,她身上有股与自己相似的味道,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受尽族人的排挤,如何屈辱在族人脚下,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当他明白过来时,他已经踏着族人的血肉站在巅峰之上,俯视着万物苍生,他让所有人都惧怕自己,都视他为王,视他为魔鬼。
但是王者之路注定是孤独的,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信任的人,那是一个强者之陆,这些东西榜身只会让强者跌回弱者的境界,他不允许自己有这些麻烦缠身。
一眼万年,在他第一眼与这双平静而干净的眸子对视的那一刻,仿佛就有什么东西被注定了。
或许就是那一眼,让他认定了什么。
“赫流尊,谢谢你……”
迷糊间,穆荩九似听到了男子低沉的发誓声。
曙光照射进来,穆荩九睁开眼的那一刻,明亮的光泽在她千年不变的平静眸子一闪而逝,侧首,便是窗帘的轻纱被微风轻轻吹起,房间内静逸无声。
这一刻,让她犹如身处于第一次重生回来的时间。
只不过,窗帘下,多了一道颀长坚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