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仁美!”
“曹占彪,鹿静楚,你们还活着。”袁仁美回头看到静楚他们后,高兴地捶了静楚一下。
“当然,死不了。”曹占彪咬了一口馒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到的。”
“都来啦?”静楚问。
“啊,一大队、三大队全到了。”袁仁美他们编在敢死队第一大队。袁仁美朝不远处一指,对静楚他们说:“高庆魁他们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静楚和曹占彪跟着袁仁美来到高庆魁他们坐的地方,高庆魁他们看到静楚他们来了都高兴地向他们打招呼。
“曹占彪,你没挨一枪啊?”
“你才挨一枪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抢到一块卤肉,”薛广富一边用刺刀切卤肉一边说,“来,吃一块!”
“妈的,好几天都没闻到肉香了,每次开饭的时候都被先去的抢光了,我们去的时候就剩一点咸菜,打完仗一定要去烟波楼好好掇一顿。”曹占彪接过肉来,一边撕咬着一边说。
大家坐下来后,亲热地聊了起来,但都极力避免提到战死的年俊臣和马振武,因为大家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幸运地活到战争结束。
“来一口!”汤寿延递给静楚一瓶汉汾酒,“这几天的仗难不难打?”
静楚接过来喝了一口:“不太好打,他们的机枪一直压制着我们,那天要不是他们的援军翻车了,我们恐怕现在还没占领刘家庙。”
“我们的炮队没开炮吗?”袁仁美问。
“开啦,但是,章霄的炮更利害。”
静楚看着袁仁美,伸出两个手指夹了夹,“有烟没有?”
袁仁美从荷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扔给静楚。静楚接过烟,抽出两根,一根含在自己嘴里,一根递给曹占彪。然后准备把烟扔还给袁仁美。
“你们俩留着吧!”袁仁美拍了拍自己的荷包,“我还有一包。”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静楚把烟揣进荷包里。
“你们还有多少子弹?”袁仁美关心地问。
“十几颗。”曹占彪答道。
“我们的还没用,我有五十颗,给你们十颗。”袁仁美拿出子弹递给静楚和曹占彪。
“我也给你们十颗。”
“我这儿也有。”
汤寿延他们也都拿出子弹,递给静楚和曹占彪。
“我还有颗炸弹,是起事那天发的。”袁仁美拿出一颗炸弹来,“那天晚上我们在预备队里,没机会用。”
“今天你会有机会用的。”静楚笑道。
这时,集合号响了,大家都站了起来。
“再见啦!”袁仁美紧紧抓住静楚和曹占彪的手:“一定要活着回来!”
“你们也一样。”静楚和曹占彪答道。其他几个人也过来和静楚他们握了握手,静楚和曹占彪就回朝自己的队伍跑去。
现在是和北洋军作战了。昨天,北洋军在炮火的掩护下推进到丹水池附近的造纸厂,革命军则退到了刘家庙。今天,革命军准备反攻。指挥部的部署是:第四协的两千人马为左翼,第三、第四敢死大队随后督战;第二协的两千人马为右翼,第一、第二敢死大队随后督战;熊秉坤的第五协两千人马为预备队,炮队在刘家庙后面的阵地上进行掩护。第五协是昨天才开到刘家庙前线的。此时的战地指挥官换成了湖北军政府参谋部部长康醒洋。军号声一停,各部队就在刘家庙前一公里范围的开阔地上开始编队,革命军第二协下面的各个部队按各自的序列排在前面,敢死队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排在后面。袁仁美把步枪背在肩上,拿着马刀问孙正目:“退下来的真砍呀?他们可是自己的弟兄啊!”
“真砍!不然到时候跟本顶不住。”孙正目坚定地说。突然,前面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前面的革命军士兵在爆炸声中一片接一片地倒下。原来,北洋军也是在此时发动攻击,只是比革命军早了几分钟。袁仁美他们赶紧就地趴下,幸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土包,汤寿延说:“他们的炮火怎么那么猛啊?好像比我们的威力大多了。”
“他们用的是管退炮,”孙正目看着前方回答道。
“管退炮就比我们的炮要狠一些吗?”高庆魁不解地问道。
“你们不是学炮科的,所以不懂。”孙正目说,“我们用的格鲁森过山炮是老式的架退炮,一分钟只能打六七发炮弹。他们的克虏伯管退炮一分钟可以打二三十发炮弹。”
“我的天哪!他们的炮火那么利害。”高庆魁看到北洋军猛烈的炮火,心里直发毛。
“我们的大炮口径是57毫米,他们的是75毫米,能不利害吗!而且他们装的是榴散弹,专门炮击步兵的。这种炮弹是在空中爆炸,一爆炸有好几百颗弹丸飞出来,杀伤力极大。”
“难怪的。”汤寿延撇了一下嘴。这时,前方的阵地上,在机枪猛烈地扫射和炮火猛烈的轰击过后,北洋军三千士兵冲了过来,和第二协的革命军士兵绞杀在一起。由于遭到突然的打击,革命军一下损失好几百人,再加上比自己多一倍的敌人冲了上来,革命军支撑不住了,革命军士兵纷纷向后退去。
“我们要砍退下来的士兵吗?”
孙正目刚要回答,一个敢死队员跑过来传达命令:就地阻击敌人,掩护部队撤退。袁仁美他们纷纷取下步枪,朝追击的北洋军开起火来。没过多久,第二协的士兵全跑了过去,前面全是北洋军了。孙正目打死几个北洋军士兵后,又瞄准一个北洋军士兵开了一枪,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一个敢死队员正在向他招手,告诉他上级命令撤退。
“撤!”孙正目一边命令撤退,一边又开了一枪,然后拎起步枪朝后面跑去。袁仁美他们听到命令后,也朝后面跑去,此时,战场上到处都是乱飞的子弹,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高庆魁也在袁仁美身后不远处朝前跑去,突然,他的小腿中了一枪,一下摔倒在地,他惊恐地叫道:“袁仁美,救我!”
袁仁美回头一看,两个北洋军士兵已经跑到高庆魁身旁,正举起步枪,准备用刺刀捅高庆魁。袁仁美一看,来不及救了,他拿出炸弹大喊一声:对不起了,兄弟!然后扔了出去。
部队退到刘家庙镇上,熊秉坤的预备队和后面的炮队勉强阻止住北洋军的进攻,使第二协和第四协的官兵止住了溃退。
“我把高庆魁杀了。”袁仁美使劲地吸着烟,十分内疚地说。
“不是的,你是为他好,那样死得痛快些,还有两个垫背的。”薛广富在一旁安慰道。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谢谢你呢!”汤寿延在袁仁美的背上拍了两下。
善边率领着“海容”号、“海筹”号等九艘军舰航行了十几天后,到达汉口的阳逻镇。此时,善边正在地图室里看地图。“海容”号舰长走进来向善边敬了个礼:“大帅,我们已经到达汉口的阳逻镇。”
“嗯!”善边没有抬头,“跟马大帅联系上没有。”
“联系上了。”
“叛军现在在哪里?”
“马大帅来电说,在刘家庙。”
“刘家庙?”善边皱了一下眉。
“就是这里。”善边的参谋章昌云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说。
“嗯!”善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只手摸着下巴问,“你们说,我们炮击刘家庙的最佳水域在哪里?”
“谌家矶!”章昌云答道。
“在这个地方。”“海容”号舰长也指了指地图。
“要过青山岬,那里可能有叛军的炮队守卫。”章昌云提醒道。
“嗯!”善边立刻命令留下五艘军舰在阳逻镇负责接应和掩护,如果青山岬的炮队开炮,立刻用舰炮轰击他们。善边自己率领四艘军舰闯过青山岬,驶到谌家矶。半个小时后,四艘军舰到达谌家矶。他们在通过青山岬时没有遭到革命军的炮击袭击。
“报告,我们已经到达谌家矶。”“海容”号舰长再次来到地图室。
“走!到驾驶台上看看。”善边拿起军帽戴在头上。
来到驾驶台,章昌云递给善边一只望远镜。善边接过望远镜朝刘家庙方向望去,只见刘家庙那边浓烟滚滚、炮声隆隆。
“命令各舰,准备战斗。”
旗号兵立刻升起了一串信号旗。
“海容”号舰长也拉响了警报,舰上的水兵们纷纷向各个炮塔跑去。
“向刘家庙开炮。”善边命令道。
“各炮位注意,各炮位注意,”“海容”号舰长大声叫道,“目标,刘家庙,开炮!”
其它三艘军舰的舰长也在驾驶台上喊了起来。
善边率领的四艘军舰,是“海容”号战列舰,和“海筹”号等三艘巡洋舰,“海容”号是旗舰。这四艘军舰可以说是四个巨型的水上钢铁堡垒,每艘军舰的炮火足足抵过一个炮兵标。特别是“海容”号战列舰,两个炮兵标的火力也抵不过它。“海容”号战列舰有主炮十门,全部是双管305毫米克虏伯大口径管退炮;另外还有二十四门副炮,是150毫米的克虏伯管退炮。其余三艘巡洋舰,每艘军舰上装有主炮六门,是210毫米克虏伯大口径管退炮;副炮十八门,是150毫米的克虏伯管退炮。接到命令后,只见四艘军舰舰身一抖,军舰的炮管里喷出了火焰。巨大的炮弹一颗接一颗地在空中呼啸着朝刘家庙飞去。
刘家庙革命军的阵地上炮弹一颗接一颗地爆炸开来,到处都是炮弹炸起来的火光与尘土。革命军士兵四处奔跑着躲避飞来的炮弹,袁仁美他们飞快地朝一个弹坑跑去,来到弹坑前,汤寿延和薛广富一下跳了进去。这时,一颗炮弹在他们身后爆炸了,袁仁美一下趴倒在弹坑前。汤寿延和薛广富一看,赶紧把他拉进弹坑,汤寿延一看,袁仁美的双腿从大腿根处炸断了。
“我好冷。”袁仁美靠在弹坑的泥巴上无力地说。
“一会儿就好了。”薛广富跪在袁仁美身旁,双手握着步枪撑着地,无奈地看着袁仁美。
“给……给我支烟。”
汤寿延赶紧点着一支烟,塞进袁仁美嘴里。袁仁美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前面说:“我好像看到高庆魁了。”
“不可能吧?”
汤寿延和薛广富回头望去,弹坑上面没有人,等他们再回过头来,袁仁美的头已经歪向一边,没有呼吸了。
在北洋军的舰炮强大的火力下,再加上革命军在刘家庙的军械库突然起火,刘家庙车站终于失守了。革命军退到了西商跑马场重新集结队伍,与北洋军对抗。善边得知革命军退到西商跑马场后,又命令舰炮猛轰西商跑马场。没过多久,西商跑马场又失守了。革命军又退到了大智门车站和铁路线外的网球场和高尔夫球场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