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晚上可是很危险的。」
直起靠在墙上的身子,优贝欧鲁微微一笑。
「那我先走吨。」
「咦,这么快就走啦?」
从进来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呢。
而且也还没像平时一样进行炼术学辩论呀。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是戒严状态,我的工作也变得不分壹夜了。」
「真不好意思。多谢你了,还特地跑这一趟。」
看来他真的只是专程来给自己忠告的。
坦率地表达感谢后,优贝欧鲁也转过身随意挥了挥手。
「为了你,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啦。」
对他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只能报以苦笑,特莉埃拉目送友人离开。
老实说——他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待这一点,确实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这样的优贝欧鲁总让自己想起在故乡的青梅竹马。那个从没有一丝犹疑,老是嚷着:「将来你要当我的新娘喔!」的少年。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小自己两岁吧,日复一日地就算被其他同年纪的男孩取笑也毫不在意,从不曾离开自己的身旁。
特莉埃拉还清楚记得,在前往匍都的那天,他因为舍不得而嚎啕大哭,把自己心头那股即将到工厂劳动的不安,以及离开家人的悲切都一并消融了。会跟优贝欧鲁变得如此亲近,一定是因为他和青梅竹马的那个少年有些相似的关系吧。
那孩子现在过得还好吗?他是家里的次男,说不定也跟自己一样来到这里工作赚钱了。说不定他早就已经被炼狱院——
摇了摇头,把这讨厌的念头赶出脑海。
儿时的玩伴应该有不少人也来到这里打拼吧,但特莉埃拉不想刻意去调查他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那种想法。如果哪天能在某处再相逢的话就算是赚到了。所以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算了,都是孩提时代的回忆了
若是真的重逢,看到自己变成这么不修边幅的疯狂学者,他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吧。所以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偶尔笑着回想一下。
「……伊帕西。」
特莉埃拉轻声念出他的名字。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研究室里,再次摊开书本。就让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消失在算式的字里行间。
?
迈出边狱院大门的青年——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循着大马路走向位于南边的市民区域。约莫走了十分钟,弯入一条暗巷内,推开了某扇廉价酒馆的大门。
客人只有小猫两三只。环顾一圈后,叫住女店员点了杯啤酒,然后在桌边坐下。
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扬起微笑。
「嗨,等很久了吗?」
「不会,我也刚来呢。」
回答他的是名少女。
穿着过于暴露的服装,让她看起来只是个年轻娼妓,在深夜的酒馆里更加重了这样的观感。也多亏这一点,才让她的存在显得自然,也不会以为她跑错了场合。
「你不用先跟客人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吗?」
「我讨厌这种低级的玩笑。」
少女刻意板起脸孔。蓝色的发丝柔顺飘逸,同色系的衣服袖口也微微晃荡。就像缠缚着细长的绸锻,又如同霓裳羽衣有着不同一般的奇特设计。
等待店员送上啤酒的空档,优贝欧鲁开口询问:
「那边的情况如何?」
少女似乎很愉快地回答:
「六个人。」
「哇……他真是杀了不少呢。」
「是啊,我被杀了好多遍呢。」
不清楚内幕的人想必听不懂这几句对话的含意。
「现在呢?」
「很满足地睡着了。不过从明天开始,我这个制动器就派不上用场了吧。呵呵……一定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你那边呢?」
「我正在进行的事前准备真的很麻烦。而且我的目的原本就跟你不一样,对你信奉的圣母和精灵也不感兴趣,又没有人能出手相助,实在让人很提不起劲啊。」
优贝欧鲁的戏谵让少女露出不耐的表情。
「哎呀,我对正统的丁字教也没兴趣啊,对法王厅也没什么人情义理要顾的,侍奉神明只是碰巧罢了。只是因为好玩才这么做唷……不过那位祭司大人真的很不错,他很理解我,也非常爱我呢。」
「因为好玩吗?你这个女孩还真是恐怖。这么说来,你跟我也是同一种人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来这里之前,我去找了一个朋友聊天。」
无视少女的质问,优贝欧鲁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聊的都是关于炼术师的话题。朋友说她没办法理解炼术师们追求强大力量的理由,认为只要花功夫钻研如何让现状变得更好就行了。」
「……所以呢?」
「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只为了追求快乐而存在的人。只要能开心就好。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算再怎么痛苦、不幸、违反天理,那群人也毫不在乎。但她就是无法理解这一点。明明她自己也是追求着所谓求知欲快乐的残缺之人,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真是有够奇怪。」
「也就是说,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快乐吗?想寻点乐子?」
「老实讲,确实有些麻烦的地方——作为王属炼术师,我有义务守护国家的安宁,但同时也利用身分之便走私键器,顺便帮了前来莹国造成混乱的奸细一把,甚至提供情报给那些想背离公会的炼术师们。除此之外还干了很多没办法对你说的坏事,真是太矛盾了。」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干嘛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啊?」
「不不不,所谓的麻烦只是种言语的修饰。做这些事我其实很开心呢。不管到哪里都摆出一副好人嘴脸,唆使、诓骗、玩弄操纵人们……若说目的,也许这确实就是我的目的。因为快乐才这么做。为了让自己感到愉悦,才会去做这些事呀。」
「我讨厌讲话迂回的男人。」
少女蹙起眉头。
「我跟你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认为有捏造道理的必要,因为开心才这么做,就只是这样罢了。生为算不上人类的怪物,靠着超乎人类的力量去玩弄人类,这不是很有趣吗?」
「是吗?」
但优贝欧鲁否定了少女的说法。
不对,或许不是针对眼前的少女,而是对自己的否定吧。
「所谓的快乐跟憎恨只有一线之隔。散播憎恨的同时,往往也会产生快乐。如此一来……你跟我的快乐,只是因嗜好而来的纯粹狂喜吗?还是从憎恨而生的不纯愉悦呢?」
那一瞬间,两人之间满溢着紧张的氛围。
没把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明显杀气当一回事,彼此间的空气流动也尖亲得让人如坐针毡。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率先别开了视线。
吐出一口带有放弃意味的叹息,她说:
「怎样都无所谓。」
「什么?」
环视周围,她刻意压低了音量。
「你老是喋喋不休到处泄露秘密的毛病,我觉得还是别再犯比较好。就算这间店没几个客人,但谁知道有没有人在偷听呢。想不到你这种人居然还能从事间谍的工作,啼叫得太凄厉的夜鸫即使躲在黑暗中也会被射下来的。」
「啊啊,你是在说那个呀。」
真无聊。他在嘴里咕哝了一声,同时微微一笑。
扬着微笑,抬起搁在桌上的右手,「啪」地一声弹响手指。
眨眼瞬间。
店长、店员、顾客、清扫工人,也就是除了优贝欧鲁和少女以外,待在店里的所有人都——缓缓地,一个接一个原地惊愕得瞠大双眼,然后倒下。
「什……」
连少女都错愕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到底…」
「『淡色蜜蜂』。创造并控制拥有迟效性神经毒的微小羽虫,是第三冠式喔。」
「第三冠?那么高位的冠术你是什么时候发动的?而且……」
「共有十三只。」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脸上依然带笑。
「夜鸫哪,会藏身在黑暗中啄食心脏。不论再怎么喧闹啼叫,若是无人倾听也就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