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家里穷,好几次,白氏都想将那微薄的嫁妆拿出来变卖了,但冯海坚决不许,冯海是个当过兵的,铁铮铮的汉子,觉得若是连老婆都养不了,那就不能叫做男人,可冯桥桥却时常来搜刮些小东西,冯海是不知道的,如今,原来那些东西已经被冯桥桥搜刮的没了,她还要什么?
冯桥桥面色稍微扭曲了一下。
原来的冯桥桥,估计不会这么客气的要东西,要的东西只怕也是会让白氏心肝肺痛到底的,怪不得全家都对冯桥桥厌恶至极,连个外人,都那么讨厌她。
冯桥桥笑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白氏的手:“娘,我以后都不会再犯浑了。”想到方才白氏那种难受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冯桥桥忽然觉得这话似乎还不太够分量,“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家里的,相信我,再也不会让您和爹爹伤心生气。”
那双眼睛中,不像以前一样浑浊和乖戾,清澈灵动,娇软的嗓音透着真诚和坚定,白氏打量了半晌,道:“你想要什么?”这次,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温柔,但依旧带着些无奈。
冯桥桥道:“我想问问娘,有没有空了的小瓷瓶,可以装东西的。”
小瓷瓶?白氏微微皱眉,“以前许大夫配药的时候曾经有留下几个,在柜子上放着呢,你自己拿吧。”
“嗯,娘,许大夫今天来看过之后,是怎么说的?”
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现代生活经验告诉她,白氏的身子,肯定的产后调理不好落下的,想到这里,眼光闪了闪。
白氏道:“没来呢,听你爹说许大夫临时有事去了别处,可能明儿个才来。”
“哦。”冯桥桥转身到架上拿东西,忽然脚步一停,她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许大夫吧……
“许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话便这么出了口,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是听爹爹说,他住在山里,这山里没大夫,他还来免费看诊,肯定是个好人吧。”
白氏笑了笑:“许大夫,上次跟你聊天的时候倒是忘记说了,他的确是个好人,时常带着笑,说话也很温和,茶山下有一部分媒婆都想帮他说亲呢。”
带笑,温和。
冯桥桥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人,要不真是冤家路窄了。
出了屋,冯海和冯亮亮两人已经把柴捆好了,打算明天去卖,冯亮亮看着风桥桥的脸色有些怪异。
这些年冯桥桥进屋跟娘亲索要东西的事儿,二姐和爹虽然不知道,他却看的清楚,但娘不要他告诉爹爹,还说,他是小男子汉,要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两年来憋在心里,非常不舒服,此时,见冯桥桥从主屋出来,便以为冯桥桥又去做那事儿,立刻几步跟进了厨房里。
“你又跟娘讹了什么东西?”稚嫩的口音怒气明显,站在厨房门口瞪人。
冯桥桥正将篮子里的鱼拿出来,转身笑道:“拿了个小瓷瓶装东西,喏,你看,今儿个有好吃的了!”说着,将竹笋和鱼放在了案板上。
冯亮亮一愣,一是因为她要的东西是瓷瓶,二是因为鱼和竹笋。
要知道,冯桥桥以前不知道打碎多少个瓷瓶,说娘亲是老不死,药罐子,一天就知道吃药花钱,而且,茶山虽有竹子,但是在后山,离的很远,茶山虽有鱼,但在下游,离他们住的地方更远,心里一下子蒙了,大难道大姐真的变了?
出门一天就为了竹笋和鱼……
“你……”他才七岁,有什么便都挂在脸上,这样的岁数,在现代那还不是小皇帝?一堆人跟着疼着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到了他身上,却要和父亲姐姐一起担负家中的生计,只怕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她在现代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以平日所学和日常生活知识,教导一个古代人,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冯桥桥忽然道:“你想不想读书识字?”
冯亮亮脸色一下子变了。
山中没有私塾,更没有教书先生,日子过的好一些的人家,会送孩子去镇上,给大户人家做书童,才会识字,许大夫虽然偶然会到村子里来教孩子们识字,但冯亮亮哪里有时间去认字?
冯桥桥又道:“以后我晚上教你认字吧,你不要小心翼翼防着我,我是你姐,是爹娘的女儿,能对家里做出什么坏事儿来?我以前是浑,但我现在、以后,都不会了。”
话到了这儿,真想呸一声,她以前哪浑了?那可是五好青年啊,摊了这么个身子,哎……总不能说借尸还魂叫人家当妖怪吧!想到这儿,泄气的垂下头拾掇花瓣去了。
“你……你要教我认字?”这让他不结巴都难。
“嗯。”冯桥桥抬头看了他一眼,非常认真的一眼,即便冯亮亮是个孩子,也从中分辨出和以前的不同来,站了一会儿,别扭的道:“教就教呗,你以前也不认字的,怎么忽然做个梦就识字了呢,我要是也能做个识字的梦,多好……”
冯桥桥一阵恶寒,又有些无奈,手底下迅速的将花汁挤压调到了瓷瓶之中,“你过来!”
“哦。”冯亮亮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他可是跟这个大姐好几年没亲近了,虽说现在有了好感,但难免近亲情怯。
冯桥桥将冯亮亮的手抓了起来,小子一阵脸红,挣扎起来,瞪道:“你干嘛!男女……那个什么不亲,不可以随便拉手!”这话是许大夫上次给二姐看病的时候说的,他聪明,便记了下来。
冯桥桥翻了个白眼,万恶的旧社会!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我弟弟,小孩子家家的,还没长大呢,这话用在这不合适,等你长大了再跟姑娘说吧。”说着,忽然觉得他十分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
“哦。”冯亮亮脸色更红,但又觉得她说的也对,尴尬的看着冯桥桥点了一些紫色液体,在他手背上涂抹,然后,一阵清凉,也十分舒服,他的手这几年来干了些粗话,已经有些粗糙,冯桥桥仔细按摩了一阵之后,又拉起另外一只手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