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不说了,他本就是个憨直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此时女儿居然变得这么懂事,心防一松,话也多了,可是忽然发现现在这话等于是怨怪自己的大女儿,便闭了嘴。
泼凉水?提醒以前的事情?这个爹也太憨,太可爱了。
“嗯,爹爹等着大夫,我等会上山一趟。”
冯海又看了她半晌,转身出了门。
变了,总是好的。
半个时辰之后,冯桥桥将熬好的药和早饭都放在灶上温着,柴是家中经济来源的一部分,她可不能浪费那一点点的余热。
“爹爹,你们等着大夫吧,我出去看看。”说着,转身拿了竹篮,往院外走去。
冯海一顿,大声道:“丫头你小心,走路慢着点!”
此时,天已经大亮,茶山,顾名思义,就是生长有茶树的山峰。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一片绿意怏然,这座村庄,几乎都是茶农,以采茶为生,每家几亩茶田,日子过的倒是都还过得去,当然,除了她家这个特例之外。
冯桥桥顺着一条小山道往上走去,路径经过多年踩踏,已经相当平稳,她一边走,一边仔细的看着路旁的花草,脚下窸窸窣窣的走着。
每隔一会儿,就停下来仔细的找寻琉璃草,停了一会儿,正要往前继续走,脚步却忽然停住。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不断的声音传到了冯桥桥的耳中,她怔了一下。
有人!
虽然这是去茶田的路,但是大家都已经下了地,这会能在这条路上的人,是谁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断,不知是不是她太过紧张听错了,似乎远处还有马蹄踢踏的声音。
冯桥桥心中凉了凉,难道是毒蛇?可是仔细听过之后,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
不像!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竹篮子,这还是真成了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别是碰上什么山贼流氓之类的吧?
背脊发凉,希望在来人动手之前,发挥她百米短跑冠军的体能,逃命成功!
正在她打算拔腿就跑的时候,一个青衣男人站在她身旁,操着好听的男中音,问道:“你怎么了?”
——虚惊一场。
虽然没看着人,但是听着口气,显然不是山贼之流。
她吸了口气,抬头瞥了他一眼。
第一感觉——刚毅。
第二感觉,身材不错。
“吓死人了,你没事跟在我后面做什么?”淡淡的语调,娇憨的口气,上翘的眼角带着些许懊恼和俏皮。
男人身材高大颀长,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青色布衣,头发用一根青色发带束在头顶,散了下来垂在脑后,腰间挂着小斧子,肩上背着一只竹篓,看这样子,倒像是个采药的!
虽然他的眼睛太狭长,目光太冰冷,鼻子太挺,剑眉也太有型,双唇又太薄,偏偏搭在一起时,却让他的冷脸显得无比的英挺张扬。
怎么是她?
罗烈本来透着些许关心的面色,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变了变。
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冯桥桥还是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眸中滑过的,不屑和厌烦。
冯桥桥挑了挑眉,敢情是认识的?
这幅表情……以那原来的冯桥桥冷漠的性格和暴躁的脾气,得罪个把人也算正常,山野村夫没什么素质,这是要报仇?
不过片刻,又觉得自己太能鬼扯,眼前的男人虽然一身布衣,但是周身气场让人看着,分明是那种,绝对不会对女子动手的男人。
可是……
那种不屑的表情,却让人感觉谁欠了他几百万。
债主?
她在猜测那男人的身份,男人冷冷的瞥了一眼转身就走。
冯桥桥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这身子的主人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情,这么不招人待见!
然而,她心中的想法刚刚闪过,便有马蹄之声越来越近——
一支马队从山道之中窜了出来,大约有十几人,领头人衣着华丽,连身后的随从穿着都十分讲究,看来非富即贵,踢踏的马蹄声带起了阵阵尘土,不过片刻就到了近前。
冯桥桥想着,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马,连踹起来的尘土都这么嚣张,不由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正在这时,本来已经往前走的罗烈忽然转过头来,手臂不由分说的搭上她的肩膀。
冯桥桥一愕,方才没人你不干,现在你倒是有了胆子,正要开口呼喊,罗烈勾住她肩膀的手臂一个使力,扣住她的脖子竟然拉着她的身子贴了上去,原本扣住脖子的手成爪形,直接锁住了冯桥桥的喉咙!
这个男人竟然会武!
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但冰冷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一旦她开口呼叫,只怕叫不出声来倒是先会断了喉咙!
冯桥桥脸色一变,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为了躲那马队,只要她不出声,定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以眼神示意,表示自己懂了。
罗烈了然,但手下却没有丝毫放松,死死的瞪着草地,压抑的身子躲开了些距离,显然觉得靠近她像是靠近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恨恨的想着,我没嫌你脏,你还嫌我脏?可她现在全身被制,说不了话,嘴上便摆出了一个口型:混蛋。
罗烈感觉她嘴巴张张合合,温热的气息喷到了他的面颊,不由又是一阵厌烦,另外一只手直接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冯桥桥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骂了千万遍,马蹄声经过两人背后,男人强制压住她的肩膀,硬是将她按着蹲了在草丛中。
冯桥桥一声闷哼。
混、蛋!
若她刚才的混蛋只是调侃和抱怨,这次可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就着那蹲下的姿势,男人腰上的斧子,好死不死的卡在了冯桥桥的腰间,两人下蹲的速度太快,痛的要死,小脸立刻变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