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凤兰欢喜不已,没想到自己随手送的一件狐裘对皇帝来说那般重要,“刘公公,今夜皇上没喝醉吗”?
刘海笑道:“那是装的,皇上根本没醉”。
她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的道:“那你回去告诉皇上,说本宫明白了他的心意”,话语一顿,转头对如兰道:“你去将本宫这两日绣的那只鸳鸯荷包拿过来”。
如兰抿唇微笑的拿了一只蓝色荷包递过去,“这是咱们娘娘亲自为皇后绣的荷包”。
“奴才会转交给皇上的”,刘海接了很快便告辞离去。
是夜,华凤兰抱着那件狐裘含笑入眠,到了半夜,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将闹她闹腾醒来,暖暖的被窝变得冰凉,越睡越冷,她起身将朱嬷嬷唤了进来。
“娘娘脚又凉了”,搭了张小床睡在边上的朱嬷嬷忙跑过来道。
“朱嬷嬷,你与我一道睡吧”,华凤兰冬天素来不喜欢一个人睡,以往总是拉着祝菀。
“这…”,朱嬷嬷面露为难,暖床是一回事,可上主子的床睡觉那就有点不敢了。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睡着冷”,华凤兰拉了她上来,朱嬷嬷这才没办法,躺在她身边,将她的脚抱入怀里,华凤兰微微感动,“朱嬷嬷,你让我想起了我祖奶奶,每次冬天和她睡得时候,她也会这样抱着我的脚”。
朱嬷嬷愣住,想着她自幼没有娘便有些心疼,“皇后您的脚冰凉的,您的祖奶奶想必也是心疼您”。
“是啊”,华凤兰乌黑的闭上惆怅的亮眸。
朱嬷嬷替她掖好被子,半夜里,忽听她嘴唇里传来轻轻的呓语:“姬郎…姬郎…”,一声声的,蓦地将人的心也弄得软软的,一阵一阵的心疼。
翌日,楚仪三十六年,大清早的她便早早起床去了太和殿和皇帝一起接受众臣的拜贺,接连几日,皆是国宴,宴请大臣和他们亲戚,夜晚,皇帝喝的有些多,头发昏,脚发沉,汪公公将他搀扶上龙撵,一路往承乾殿回去。
冷风袭来,忽听前方传来柔媚的声音,“臣妾叩见皇上”。
皇帝昏沉的拉开眼帘,隐约看到前面的女子穿着一件梨色的小袄,上身披着雪白的狐裘,微垂着脑袋,唇上抹着晶莹的桃红,下巴隐约泛着粉色的光泽。
他眼眸儿微眯,那女子缓慢的抬起头来,眉心一抹嫣红的桃花瓣清晰的倒入眼帘,他脑子一热,恍若看到多年前那一抹皎洁的身影缓慢走到他面前的模样,不自觉的朝她招了招手,“快上来…”。
女子惑人的一笑,袅娜着步子缓缓走上龙撵。
瑶华宫里,如兰打了盆热水进来,拧干毛巾,见还拿着肚兜在绣的华凤兰微微无奈的笑道:“娘娘,都这么晚了,就别绣了,快洗把脸吧”。
“不行,本宫要绣了这一朵花再睡”,华凤兰专注于肚兜上。
如兰“噗嗤”一笑,“娘娘如今是变了性了,从前那会儿要您碰下针线活都不愿意”。
“这是给自己孩子绣的,自然是不一样”,华凤兰暗自感慨,也确实,自己小时候那会儿死活都不愿学针线活,如今看到别的女人总给皇帝送荷包、香囊的,也不想被比下去,慢慢的学着做起来,从前那会儿与秦云荻在一起都没想过,兴许这才是真正的夫妻相处感觉吧,看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穿着、戴着自己绣的东西是一种幸福。
“娘娘、娘娘”,小武子突然急急忙忙从外奔了进来,“奴才听说皇上今夜带了柔妃回承乾殿”。
针蓦地刺入指腹,红色的鲜血涌出来,华凤兰脸色煞白的抬起头来,“皇上怎么会带柔妃回承乾殿”。
这些日子,皇帝虽说冷落她,但也只是偶尔在湘贵妃那歇会儿,也没宠其它人,更别说带人去承乾殿了。
他是要在那临幸柔妃吗?
心,忽然一阵剧痛,他不是说过以后除了她之外再不会让别的女人在那过夜了吗。
“奴才是听说皇上今夜喝了些酒,回承乾殿的路上不知如何碰到摘梅花回来的柔妃,然后就让她上了龙撵,回承乾殿了”,小武子急急地道。
华凤兰骤然起身,也不知是起的太急了,肚子里忽然痛了起来,痛得她面无血色,只喃喃道:“去…去承乾殿…”。
朱嬷嬷急忙拦住她道:“娘娘不可啊,这是不合祖制的”。
“有什么不和阻止的,本宫就要去”,华凤兰挺着肚子往外冲,朱嬷嬷怕她伤着身子,忙让人叫她带上了车撵,一路上,但见她脸色极为不好,又担心又害怕,“娘娘,说不定皇上是在做戏,您还是先回去吧”。
“朱嬷嬷,皇上喝醉酒了,那柔妃成日里想着诱惑皇上,这次肯定是趁着皇上喝醉了酒色诱惑他”,华凤兰万分的不是滋味,若是湘贵妃她还不会担心,毕竟她是个矜持的女人,但柔妃那种狐狸猸子就不一定了。
“喝醉酒了又如何”,朱嬷嬷无奈道:“皇上是天子,柔妃是他的女人,皇上临幸她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我不许”,她猛地拨高声音尖叫,催促着人快点去承乾殿。
到门口时,汪公公看到她仪仗出现吓了跳,忙迎了上去,“娘娘,您怎么不通知声就过来了”?
“本宫要见皇上,快闪开”,华凤兰厉声一喝。
“娘娘,您不能进去…”,汪公公苦着脸色道:“奴才知道娘娘心里难受,可何必呢”。
“本宫今天就非要进去,除非你敢将我拿了”,华凤兰看着里面禁闭的门只觉呼吸都疼起来,用力将他推开,只觉闯了进去。
层层的明黄帐幔后,隐约听得细细的呻吟声从里面传来,那声音再熟悉不过,她肚子再次一阵剧痛,咬着牙根冲了进去,只看到里面的衣物散了一地,被窝里两道熟悉的身影缠绕在一块。
她脑子一片空白,那柔妃先发现了她,吓得尖叫了声,华凤兰冲过去,揪起她头发,哭着颤抖的两个巴掌甩过去,“贱人”。
“你干什么”?皇帝怒吼了声,一抬头看到面前那张梨花带雨的熟悉脸庞,浑浊醺然的双眼愣了愣,过了会儿,身子猛地一颤,竟忘了动弹。
柔妃被她大力抽了两个耳光,只觉头昏眼花,也恼羞成怒的反手推开她,华凤兰怀着身子,再加上身体早就不适,顿时被她推倒在地上,尖锐的疼痛下来,晕厥了过去。
“凤儿…凤儿”,皇帝大惊失色,急吼了两声,踉跄跌撞的扑了过去,见她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忙惊慌的大叫起来,“快叫太医来”。
柔妃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傻了傻,承乾宫里一片人仰马翻,陈太医急匆匆地的赶了过来把脉道:“娘娘只是略微动了些胎气,还好,不过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陈太医说话间看了眼一旁的柔妃,皇帝脸色微变,待陈太医一走,猛地厉目一瞪,胸膛起伏的怒道:“把这个女人给朕扔进冷宫里,朕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她”。
柔妃俏丽一白,跪在地上爬了过去,哭着揪住皇帝的裤腿,“皇上饶命,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皇帝怒气冲冲的将她一脚踢开,“幸好朕的孩子还在,否则你十条命都不够偿还”。
他踢的极重,柔妃被他踹出去,好半天都站不起来,汪公公也不留情面,立即让人将她拖了出去。
“皇上,娘娘醒了”,一旁的朱嬷嬷忽然叫了句。
皇帝一喜,连忙回过头去,果见华凤兰睁开了双眼,她一看到他,眼泪便立即流了出来,坐起身来拿起枕头往他脸上砸过去,“你滚,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凤儿,别这样,太医说你身子虚,不能大幅度动作”,皇帝着急的紧紧压住她不安份的手臂和身子,她红着眼眶呜咽的用脚踹他。
“你混蛋,说好不碰别的女人,说过以后只有我一个,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恨你”,华凤兰咬着牙推他,越推就被抱得越紧,他身上一股陌生的香味袭来,她哭着叫起来,“走开,我讨厌你身上那股其它女人的味道”。
皇帝慌了慌,忙放开她,她梨花带雨的执拗爬起来,“我不要躺在你跟别的女人躺过的脏床上”。
“好好,暂时去偏殿里…”,皇帝苦笑的哄道。
“我也不要去偏殿里,我要回瑶华宫”,华凤兰夹着浓浓鼻音边哭边下床,可将身边的人吓了跳,朱嬷嬷赶紧搀扶稳她。
皇帝只好道:“你们快点安排车撵过去,小心伺候着皇后”,顿了顿,对华凤兰道:“凤儿,朕洗了身上的味马上过去”。
“你别过来,我不稀罕看到你”,华凤兰扭开脸去,心酸的出了承乾殿。
回去的路上,冷风刮得脸颊疼痛,脑海里想着进去看到的那一幕,便觉心如刀割,路上又流了几次泪,回到瑶华宫,将人通通赶出了寝宫,栓紧大门,一个躲在里面。
皇帝洗完澡赶过来,着急的敲了几次大门,“凤儿,你开门,听我解释,朕是喝醉了酒将她认错了你”。
“你少拿这些话当借口,反正我现在不想见你”,华凤兰声音压抑着啜泣和愤怒,“姬赫遥,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殿外的人宫女太监听得额冒冷汗,姬赫遥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苦口婆心的道:“你不想见我没关心,但是太医说了你动了些胎气,不能再激动、胡思乱想了,为了咱们的孩子,你消消气好吗,让朱嬷嬷进去照顾你,朕在外面守着,哪都不去”。
“我不要,我不想见任何人”,华凤兰被他那么一说,倒是有几分慌乱赫收敛了,流过一个孩子毕竟是有些害怕,当即躺会床上,不再搭理他,不过心情终归是伤心的,夜里如何也睡不着,到半夜好不容易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外面天色微微的泛起了曙光。
她起身轻轻走到门口,打开大殿的门,坐在屋檐下的身影立即拿起拐杖站了起来,在外被冷风吹了一夜的皇帝满脸憔悴的朝她走来,他颀长的身子挡住往屋内贯入的冷风,琥珀色的深邃眸子担忧、愧疚的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