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也长过,听说生姜水可以消冻疮,我让朱嬷嬷熬点”,华凤兰看着他红肿的说,关切的说道。
皇帝凝视了她一会儿,笑道:“湘贵妃也是这么说的,朕听了她的话泡了几次,是感觉好些了”。
华凤兰眼眶一红,不是滋味的酸涩道:“你心里…是不是喜欢湘贵妃了…”。
皇帝不再看她,望向天上的烟花,“凤儿,朕这些日子在外面也是想了许多,朕不能瞒你,严绍元夫妇的事让朕很失望,那种失望多过心痛,朕不想哪一日朕会亲手拿剑指着你,朕决定给你一个选择,你愿不愿意回云扬洲的华家山庄”。
华凤兰闻言脸色发白,“皇上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把我送走”?
“不是送走,是你自己选择”,皇帝伸手抚摸上她冰凉的绝色脸颊,“朕不瞒你,秦云荻攻来上京不过是近两年的事,他们粮草、兵马充足,乌平国又常在边疆生事,朕虽与姬秋白签订一同对付秦云荻的协议,但是姬秋白为人狡诈多变,朕其实对楚仪国的明天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朕可以让你回华家山庄,那里有你的家人,而且山清水秀,你又喜欢那里”。
华凤兰呆了片刻后,清冷一笑,“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已经不放心我,不相信我,你希望我离开皇宫,对不对”。
皇帝浅浅的蹙起眉心,手离开她的脸颊,缓缓转过身去,“凤儿,朕已经是格外的仁慈了,你知道吗,朕已经收到了消息,严绍元跑去了灵州做秦云荻的军师,他日两军交战,若是再也一点差错和仁慈,朕的命和楚仪国都随时会葬送,你可以为情为义一时冲动不在乎,可朕不能,但是如今你又有骨肉在身,朕也不想逼你,当然你也可以带着孩子去华家山庄,到时候由你抚养长大”。
“你连孩子都不想要了”?华凤兰凄然踉跄苦笑,“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一天若是长大了,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朕要是能活到那天自然会去看他,总之…你自己选择吧”,皇帝叹口气苦笑的转头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华凤兰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心自一酸,站了会儿,突然疾步追了上去,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未语已经先哽咽,“我不要,我不走,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你要不欢喜见到我,不放心我,可以再把我关去天牢里,或者广寒岛,我可以再那里养胎,总之我不愿离开皇宫”。
皇帝哀凉的抬起头,望着上面,“你再逼朕,再逼朕,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觉得我自私,有时候我也很讨厌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真的不愿离开你”,华凤兰凄然而悲凉的道:“我答应你,我跟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只要和秦云荻的事我都不会再管了,华家山庄是很美好,可再美没有你在,对我来说也没多大意思,再说,如果你出事了,那我一个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而且,难道你不想看看咱们的孩子是长什么模样吗”。
皇帝僵硬的身体终于一震,她绕至他前面,抓着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将近快四个月了,和她前面第一个孩子完全不同,那时候她的肚子扁平,而现在微微有些弧度,他将手放上去,仿佛还能感觉到心跳的声音。
“姬郎…只要再有几个月它就能出生了”,华凤兰凤眸含着凄楚的泪意哀求的看着他,“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男是女吗”?
皇帝胸口蓦然一阵绞痛,咬牙切齿似得捧起她脸颊,“凤儿,你为什么总要这样逼朕,为什么,朕的心是肉做的,你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泪,汹涌而出,华凤兰扑入他怀里,“这几个月我也很不好受,我怕你再也不要我了,从前天你踏入皇宫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等你来,我每天每夜都在等你”。
皇帝嗤嗤的苦笑了声,“你究竟是不是上天派下来折磨朕的”。
华凤兰埋在他怀里悄悄的落泪,她知道她伤害了他,在他心里流下了阴影。
“姬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你啊”,皇帝悄然叹息,安静的拥着她,良久,她才听到他疲倦的声音,“凤儿,不要再折磨朕了好吗,朕真觉得好累了”。
“不会,我再也不会了”,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略微粗糙冰凉的唇,他睁着眼睛看着她,她眼睛溢出泪光,“你不愿吗…”。
他悄然叹息,低头,深深的吻住这张扩比许久的花唇,辗转柔情几许……
头顶帐影浮动,红烛摇曳,他拥着她,将她困在怀里,两人身体犹如藤蔓一般紧紧纠缠,紧的无法分开。
“姬郎…姬郎…”,她连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娇嗔,陡然酥麻的窜过他心底,他在她耳边叹息一声,吻住怀中拥有绝世容颜的倾城女子,长夜漫漫,两颗分开许久的心又再次靠近…
清晨,华凤兰忽的醒来,外面天色还是半昏半暗着,两盏琉璃灯挂在外面的屋檐下,冬天的气息还是冷的很,她不由的想起这几个月来,天气渐寒,她素来是个怕冷的,尤其是现在怀了身孕,每晚入睡时都得由人暖了床,尽管如此,每到半夜,还是会被冻醒,如今,被窝里有他在,暖融融的像藏了个大暖炉。
她舒服的朝暖炉怀里缩进去几分,皇帝闭着眼,搂住她的腰,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皮,“嗯,朕已经感觉到里面有个小娃儿在动了,希望朕昨夜没有伤到它”。
华凤兰羞涩一笑,在他手背上捏了一把,“太医说了三个月后没事的”。
“羞也不羞”,皇帝终于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带着慵懒促狭的瞅着她。
“你不在的时候被窝里总是冷冰冰的”,华凤兰埋头将脸靠入他怀里,“以后你每晚都来这歇可好”?
皇帝抚了抚她发鬓,低低的在她耳边道:“好,不过今日是元旦,该起来了,文武百官还在朝殿外候着咱们啦”。
“嗯,讨厌,难得可以跟你多呆会儿”,华凤兰赖在他胸膛不肯起来。
“没办法,按照祖制今日咱们还要去南华山登大殿进香祈福”,皇帝从被窝里坐起来,见她冷“嘶”了声,将身体往被窝里缩的更深了,不由得莞尔,只好捡了外面的衣物帮着她在被窝里穿上,磨磨蹭蹭的吃了早膳,时辰便晚了些,两人坐着銮驾到朝殿,銮仪卫官员点响鞭炮,广场外不少文武百官顶着风雪在外候着,向皇帝和皇后叩拜后,一同往南华山祈福。
南华山建着楚仪第一佛寺,坐立在群山巍峨、层岩秀石之间,位于京郊,楚仪历届君王和太后但凡大节日都会亲自上南华山拈香拜佛。
昨夜一场大雪,雪虽停了,可山色发沉,四周笼着苍茫的暮色,苍郁的前年苍树上积压着层层厚雪。
到了山上,便听到钟声悠悠,香烟袅袅。
寺中方丈亲自出来迎接,皇帝和他一道走入殿中,华凤兰跟在他们后面,按照规矩,洗手、进香、祈福,华凤兰诚心诚意的跪着求了许久,扶着一旁的皇帝站了起来。
方丈细细的瞧了她会儿,低头与皇帝说了会儿话,皇帝一笑,回头对华凤兰道:“凤儿,朕与慧明方丈许久没见了,去静室喝会儿茶,你自个儿在寺中随意走走,待会儿朕再来找你”。
华凤兰一贯没什么兴趣和和尚聊天,点了点头,便带着朱嬷嬷在寺院里散步,寺内群山环绕,寺中红梅点点,到午膳皇帝才从静室出来,眉目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慧明方丈和你说什么了”?华凤兰笑着夹了块白菜给他。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眼,眸中阴晴不定的掠过暗光,许久,叹了口气,“没什么”。
“是不是说我什么了”?华凤兰忽然想起那次回云扬洲祈福时,那和尚也说过自己最好还是找个地方隐世起来,不然会有一场浩劫因她而起,她起初不信,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拓跋赤掳去乌平国,倒被他一语成真,确实是有血光之灾,但是他说自己会痛苦半生,又是从何说起。
她下意识的摸上自己额间的桃花,难道那和尚也和皇帝说了同样的话吗,一时之间,倒有些忐忑不安了。
“没有,别胡思乱想”,皇帝柔和的笑问道:“倒是你在想什么呢,脸色突然变得这么不好看了”。
华凤兰心中一动,苦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从前有一个和尚和我说过我会被桃花劫所困,痛苦半生”。
皇帝眉头微凝,思索了片刻笑道:“事在人为”。
华凤兰脸上动容,“皇上不担心吗”?
“朕担心,可朕信自己,不信这命”,皇帝眼神坚毅,透着深沉的精光。
华凤兰这才抿唇轻笑,寡淡的豆腐吃进嘴里,此刻也觉得别有味道,她吃的稍快些,不一会儿便将饭吃完了,眼角看到屋檐的枝桠上积压着的厚雪,心底掠过丝狡黠,悄悄的捻了块雪,趁皇帝不在意,塞进他的厚衣襟里。
皇帝冻得一哆嗦,回头没好气的瞧着她调皮的笑容,见她笑的娇艳动人,皇帝不由得支起拐杖追了出去。
她灵活的逃到雪地里,身后的狐裘和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起来,美得像是雪地上跑出来的白狐,淘气可人。
“凤儿,走慢点,别摔倒伤着了孩子”,皇帝轻声提醒。
华凤兰朝他吐了吐舌头,故意的将脚一歪,尖叫的朝雪地上摔去,皇帝吓了跳,丢了拐杖扑过去,将身体垫在下面抱住她。
“你看你,说了让你小心的”,皇帝恼怒的抬头瞪着她,见她笑盈盈的瞅着自己,顿时知道上了她的当,没好气的拍了拍她臀部,“你啊,真要把朕气死了”。
“我就是想看你为我紧张的样子”,华凤兰嘻嘻的抱住他,忽然瞧着远处的山峰道:“咦,你瞧那山像不像老虎”。
皇帝笑道:“那是南华群山中最高的山峰,名为断涯峰”。
“这名字取得不好”,华凤兰皱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