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赫遥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模样,一双凤眼明亮的如同落进了湖里的星星,他不由得道:“你要是喜欢,朕以后常带你出来吃”。
她愣了愣,凝眸对上他,“为什么”?
“朕喜欢看你笑”,姬赫遥低头夹了个虾元子放进她碗里。
华凤兰无声的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今晚带我出来吃东西、回丞相府,都是想拉拢我爹爹,你娶我也只是害怕我爹和秦家联姻对你的皇位造成威胁,很多事我都明白,所以皇上,以后你犯不着装的对我情深意重”。
不远处的另一桌欢声笑语传来,此刻仿佛与他们无关,姬赫遥微蹙起眉心,“不是,朕是真的想娶你,八年前,尚书房,朕被太子欺凌、侮辱,所有人都站在边上看热闹,只有你敢站出来帮助朕,还赠予朕狐裘,那件事朕到现在都记得”。
华凤兰听得怔愣了会儿,摇了摇头,冷笑,“我不相信,都那么久了,你敢说你绝对没有利用过我,帝王的感情总是夹杂了太多的利益和目的,我从来都不相信,你放心吧,我今晚也劝了我爹爹,让他辅助你,所以皇上以后别对我说喜欢,会让我觉得很可笑”。
姬赫遥明亮如星的双眸忽然黯淡下去,他望向远处粼粼的河水,眼神再次变得幽深,“是吗”?
他嘴角抽动了下,搅了搅碗里的豆腐花,“朕喜欢吃这里的东西,那就当以后陪朕出来吃吧”。
华凤兰忽然觉得嘴里鲜美的豆腐花没了胃口,有丝烦躁。
东西虽然点的太多,可最后姬赫遥还是全部解决完了,付了银子,两人一道回了皇宫已是深夜。
换掉衣服,正准备梳洗睡觉时,凤仪宫里突然有人急急来报说是皇后晕厥了过去。
皇帝大惊,只来得及匆忙披了件外套便让人推着赶了过去,一夜未在归来,翌日华凤兰醒来,更衣梳发的时候听祝菀欲言又止的说道:“娘娘,奴婢听说昨夜太医给皇后娘娘诊断,说是有身孕了”。
华凤兰怔住了,不知为何昨夜姬赫遥说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里,眼底掠过丝嘲讽,“喜事啊,皇上应该很高兴吧”。
“嗯,所以今早汪公公来旨说皇后怀孕是大喜事,瑶华宫的禁闭解除了,以后您可以自由出入”,祝菀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脸色郁郁,劝道:“娘娘,您别太在意了,这后宫里毕竟这么多的女人”。
“我没在意”,华凤兰抓起桌上的梳子自个儿低头用力梳着,心里头一片悲戚,越发觉得这皇宫里不适合她,“后宫里以后还有数不清的女人会怀孕,我要放心上了那还不有得难过,我要的是一生一世的,早就知道皇上给不了”。
“说的也是”,祝菀点了点头,“不过还真奇怪,皇上登基也好几年了,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也一个月里总会宠幸几个妃嫔,到现在连子嗣都没有,奴婢就听说去年兰嫔怀了一胎,结果不到三个月莫名其妙的流掉了”。
华凤兰心下一动,将梳子扔到桌上,起身拖着长长的白裙走到窗前,廊前摆着几盆芍药,在绿叶的掩映下格外的娇颜,“也许有些人不希望皇上有子嗣吧”。
祝菀凛然,小声道:“奴婢打听过,其它宫的娘娘一大早都亲自送了礼去凤仪宫,娘娘要不要亲自去一趟”。
华凤兰皱眉不说话,祝菀劝道:“还是去吧,咱们虽然有太后撑腰,可也还不是皇后的对手,上次珍异园的事便是吃了个亏,如今毕竟不比在宫外”。
“既是如此,你去库里挑些贵重的补品,等会儿我亲自去凤仪宫”,华凤兰淡淡的吩咐。
凤仪宫,天气晴朗,碧云如洗。
华凤兰才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箫声传来,那箫声百转千回,激昂清峻,霸气暗存,她暗自一怔,也不知是谁吹得一首《长相思》: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那箫声到后面音调忽然百转千回,哀婉清冷,萦绕绵长,听的人荡气回肠、百感交集。
“也不知是谁在吹箫”,华凤兰步入门槛,只见院中那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中,一抹绛色的身影坐于轮椅上,头戴玉冠,手执玉箫,眉宇间五官英气,气宇轩昂,春风吹起他袖角,远远的一看,风流如清月。
而他旁边依着一名清艳明媚的女子,精美婉约的双眸痴痴的望着皇帝,唇边含着笑意。
华凤兰伫立在门口,莫名的难过起来,那样一副璧人般的画面,曾几何时她也是梦寐以求的,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皇帝不但画做的好,连萧也吹得这般妙。
一曲作罢,只听皇后嗔道:“皇上您真是的,无端端的吹得那么悲伤,叫臣妾的心也莫名难受起来”。
“是朕的不对”,皇帝暗含自责的握住她双手,汪公公轻咳了声,提醒道:“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皇帝和皇后眼帘一台,两人这才发现不知在门口伫立多久的华凤兰,皇帝脸上一喜,“爱妃,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有孕了,特意来道喜”,华凤兰行了礼,让祝菀把礼物拿了出来,“怀孕的时候身子最是虚弱,所以臣妾送了些山参给娘娘补补身子”。
“贵妃真是有心了”,皇后睨了眼祝菀手里捧着山参,对丁兰道:“去把山参好好收起起来”。
“是”,丁兰捧了山参离开,皇帝看了看她们俩,笑道:“正好快午膳了,爱妃用了午膳再走,汪公公,去御膳房交代声多准备几道贵妃爱吃的菜”。
皇后见状深深的看了华凤兰一眼,嘴角流露出一抹雍容的浅笑,“皇上对贵妃倒还真是有心,叫臣妾都羡慕了”。
“难道朕对皇后还不好,你说要听萧,朕这都给你吹了一上午了,外面还是有点冷,你身子虚,先进去吧”,皇帝轻笑的握住她手,又腾出一只左手去牵华凤兰,才碰到她手指,华凤兰淡漠的将手抽了出来。
姬赫遥脸色僵了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牵着皇后进了殿里。
依次落座后,婢女捧了茶进来,皇后接过,拂了拂,道:“说起了,下月便是皇上生日了”。
“是啊,不知不觉皇后都进宫两年了,这两年幸好有你陪着朕,这日子才不觉孤单”,姬赫遥笑吟吟的看着皇后,四目相视,华凤兰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想走,却听皇后说道:“皇上打算怎么过,今年宫中多了华贵妃,自是不同往日了”。
姬赫遥想了想,略有些倦意的摆摆手,“还是跟往年一样吧,摆几桌听听戏便罢了,皇后如今你有了身孕,昨日太医还说不宜操劳,依朕看,这生宴的事便交给贵妃去办吧”。
皇后面色微凝,华凤兰吃了一惊,忙道:“皇上,臣妾没有经验,恐怕做不来…”。
“这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你既然贵为贵妃,以后皇宫许多事还得多学着打理”,皇帝打断她,瞧她眉头紧皱,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哂笑道:“你无须紧张,就算出了纰漏朕也不会怪你的”。
“当真”?华凤兰长长的松了口气,凤眸可怜兮兮的盯着皇帝。
皇帝眼中溢出柔软,点了点头,“君无戏言”。
华凤兰大喜,突见皇后目光冷冷,不由得微恼,又想起上次珍异园的事暗暗气愤,恰好这时候凤仪宫的婢女端着菜肴上来了。
她夹了个鸭掌,咬了口,故意嫌弃的放进旁边皇帝的碗里,“太辣了,你吃”。
这么自然而然的动作顿时让周围空气静的只闻外面风拂竹叶的“沙沙”声,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连同皇后都诡异的看着她,有没有搞错,她竟然把吃剩的给皇帝。
皇帝侧头深深的看着她,华凤兰心里打了个“咚”,哼道:“是你说不能浪费的”。
“嗯,听到心里去了”,皇帝忽然轻轻一笑,动作娴熟的夹着她吃剩的鸭掌细嚼慢咽的啃起来。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纷纷觉得不可思议,皇后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华凤兰暗自得意的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气得皇后嘴角一阵抽搐,放下筷子,捂着头道:“皇上,臣妾头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又贫血了,要不要朕叫太医”?皇帝神色大变,忙紧张的抱住她,皇后顺势靠近她怀里,虚弱的摇了摇头,“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朕扶去寝宫,爱妃,你自己先吃”,姬赫遥朝华凤兰说了句,便抱着皇后离开了。
华凤兰撇撇娇俏的小嘴,一个人占着大桌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也不生气,一顿饭结束,也没见皇帝再出来,她用完午膳,便让汪公公和皇帝打了声招呼回了瑶华宫,才进门,便听永寿宫的嬷嬷来通传说太后让她过去一趟。
永寿宫,茶烟袅袅。
太后舒坦的斜躺在榻上,余嬷嬷跪在她脚边替捶腿,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听说皇上把他生宴的事交给你去办了”?
“是”,华凤兰眉毛一扬,凤眼含笑,“才午膳时候的事,太后娘娘您的消息还真灵通”。
“这宫里哀家灵通的事多着呢”,太后捻了粒水晶的葡萄,自个儿剥皮,“就拿昨个儿皇上带你回丞相府的事,听说你们还在路边吃了不少小吃,外面的东西虽然好吃,不过毕竟不干净,还是少吃点好”。
华凤兰心下一个激灵,昨晚的事皇帝已经做得很保密了,可没想到连吃东西的事太后都知道了,莫不是皇帝身边也有她的人,太后无缘无故说这些莫非是想警告她些什么?
太后见她不说话了,继续道:“皇上虽说简单的办着,可毕竟是皇帝生宴,到时候群臣到场,你也不能办的马虎了”。
“所以…云荻哥哥也会来”?华凤兰眸光发亮,面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