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竹回过神来,就见华凤兰已经拐进了旁边的廊道上,她急忙跑上去,一转身就没了皇后的踪影了。
华凤兰也没在意身后有没有跟着人,自己失神的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脚心一阵一阵作疼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皇宫最北的冷宫处,青石板地面上青苔遍地,退漆的红色大门斑驳陈旧,一阵风一吹,发出沉重的“吱嘎”声。
她怔怔的看着,忽然想起了上一任皇后,是不是她初进宫时也是得了皇帝同样的温存,谁料到曾经至高无上的人会落得死在这冷宫里,是不是她将来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没权没势,那些朝中大臣,湘皇贵妃,又怎容得了她。
不由得,她推开冷宫的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破败的院子里,一名穿着陈旧衣衫的消瘦身影蹲坐在石阶上拿着沉重的木槌洗衣服,她的下巴尖而细,一双眼前镶嵌在瘦骨嶙峋的小脸上令人触目惊心。
她心里微微一震,想不到才几个月,这个柔妃已经瘦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久前,她还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而此时,竟是一阵莫名的伤感,倒不是伤感她,而是伤感自己。
似乎听到动静,柔妃停下木槌,抬起望过来,愣了一下,苍白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奇了怪了,今天什么风把皇后娘娘吹到这儿来了,莫非是又想剥臣妾衣服来着”。
华凤兰听她娇媚的声音一阵厌烦,转身想走,忽然听她轻声念道:“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她微微一震,脚步竟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柔妃瞧着她背影忽的一笑,“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年初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是独占后宫,才不过短短数月,如今后宫恩宠的人却换成了湘贵妃,凤仪宫历来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做,她还手握凤印,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了,更何况她还带着太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如果是皇子,将来说不定也有机会问鼎皇位,如果是公主,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将来的皇宫里从来没有你华凤兰的立足之地”。
华凤兰倏地回头狠狠瞪着她,幽深的瞳孔里逐渐冻结成冰,“你敢再说一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柔妃却笑得越发灿然了,“杀了我又如何,难道杀了我就能改变一切了吗,乌平国正好多了一个发难的机会,而你,只会落得个那群朝臣再一次参你的下场,说不定反而会被湘皇贵妃趁机借着由头扫你下位,你也知道,毕竟你只是一个空壳的皇后,没有任何实权”。
“你闭嘴”,她一字一句皆是戳中她的痛楚,华凤兰早就心情不好,冲上前就是一耳光扫下去,将她打的跌在木桶里,脏水溅了她满脸。
柔妃狼狈的抬起头来,嘴角露出鲜血,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厚,“你越打我,就证明你越生气,心里越没有底气,只有湘皇贵妃那样的人才能沉着冷静的面对任何一切,而你,根本无法和她相比”。
“不要拿我跟那个贱女人比”,华凤兰通红着双眼拖住她长发怒吼。
柔妃侧着脸忍痛盯着她继续笑:“瞧瞧站在我面前歇斯底里的女人是谁,是曾经楚仪国最美的女人华凤兰,是整个上京城最盛气凌人的相府千金,可如今,却不过是一个毫无形象的妒妇,哪还有从前一丝风华,怪不得皇上会冷落你,会生厌”。
她豁然像被当头一棒打醒,隐隐约约从那盆脏水里里看到她自己模糊狰狞的容颜,她的手瘦的骨节嶙峋,她被自己吓了跳,猛地放开她,后退了数步,心里透不过气似得用力呼吸。
是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么恐怖,还有从前的骄傲吗,她只有恨,只有嫉妒,如今的她多么像曾经的姬皇后,甚至比从前的姬皇后更恐怖。
“你是不是曾经很得意”,柔妃缓缓站起身来,语气讥讽的更加厉害,“你以为皇上会爱你一辈子吗,你错了,如果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如果你没了这张容貌,皇上根本不会爱你,男人,谁不爱美,尤其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征服一个绝色美人来说和他拥有一座江山都是天底下最大的成就”。
“你胡说”,华凤兰苍白着脸否认。
“我胡说,那你自己也问问你自己,皇上喜欢你哪里”,柔妃冷笑道:“论舞姿论在床上的柔媚,你从来比不过我,论大度论善解人意论娴熟你比不过湘贵妃,论单纯你比不过曾经的淑妃,论针织手艺论心机你比不过曾经的姬皇后,不但如此,你脾气恶劣,性格差,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皇帝凭什么喜欢你,他要真爱你会处死你的亲人,会让湘皇贵妃住凤仪宫,会让湘皇贵妃拿了凤印,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从你第一天坐皇后开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皇后吗,因为当时秦国公还在,他坚决反对湘皇贵妃为后,皇上最初提议的是湘皇贵妃,后来没有办法,他只好扶你坐皇后,因为华丞相位于中列,算是朝中对他威胁最少的大臣,可你偏偏傻的信了,以为他是爱你才扶你坐皇后的,哈哈,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的人”。
华凤兰如五雷轰顶般,不敢置信的摇头,“你一个异国来的妃嫔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不会相信你的”。
“你恐怕还不知道,其实我也算是秦家的内应”,柔妃冷笑道:“秦国公私下里其实和乌平国的人交好,乌平国派我来也是想让我监视皇上,我在乌平国的时候无论是舞蹈还是媚术、美貌都是顶尖的,初进宫的那段日子,我也是颇得皇上宠爱,我不怕告诉你,天下男子皆好、色,皇上也不例外”。
“原来你真的乌平国的内应”,华凤兰又气又怒,“这么说来我在云扬国被海陵王掳走也是你暗中泄露的消息”?
“这根本不需要我说,楚仪国上下不知道多少官员私下收了乌平国的贿赂”,柔妃冷冷的迎视着她,“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大可以去和皇上说,可是杀了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至少可以出我的气,对我也没坏处”,华凤兰转身便要走,柔妃笑道:“然后呢,杀了我然后呢,过不了多久你也会被湘皇贵妃赶下台,可能住的还是我现在的房子,其实留着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帮我”?华凤兰惊疑不定的冷笑起来,“你能帮我什么”?
“难道你不恨吗”,柔妃扬起眉头,“你是不是觉得如今的皇上越来越言而无信了,我猜他从前定是许过你许多山盟海誓,可惜啊,男人的誓言从来都靠不住,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你在皇宫里也不会活多久的,可怜啊,就像那过了季节的扇子,不需要了随时会被丢弃在箱子里”。
华凤兰瞳孔颤了颤,眼前忽然掠过御花园的那一幕,一股汹涌的火焰好似在焚烧她五脏六腑般,她用力甩了甩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过就是乌平国的内应,你想毁了楚仪国,毁了皇帝”。
“你自然是可以高发我,不久的将来楚仪国的江山越来越稳定,后宫的嫔妃也越来越多,皇上和湘皇贵妃子孙绵延,而你呢将来说不定会凄凉的老死后宫,人家过得幸福美满,而你孤零零的,你无权无势的你的女儿将来可能还会成为联姻的工具远嫁偏远的地区”,柔妃啧啧的道:“难道这就是你希望的,我之所以会和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帮帮你”。
“帮帮我”?华凤兰尖锐的笑道:“你能帮我什么”?
“我帮你的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柔妃微笑的看着她,眼神里渗透出来的犀利忽的叫华凤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似心底所有的仇恨被莫名的力量控制住,几乎要破涌而出时,她忽的转头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冷宫。
“皇后娘娘,我会在这里等你,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柔妃淡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像魔咒一般,她不断的加快脚步,到后面跑的越来越快,脚尖被石头一拌,她跌在地上,手、膝盖、脚摔得全身作疼,咬着牙根吃力的站起身来,看着不知何时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的惶恐和仇恨就像这天上的暗夜一样无限扩大。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之所以会回宫不就是想让他们不好过吗,为华家报仇,像那个一次又一次欺骗自己的皇帝报仇。
但为何每次看到他都会心软,她以为他还是爱他的,可柔妃说得对,她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是处,他爱她什么,哈哈,真的,大概从来没有爱过吧。
“我帮你的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柔妃微笑的看着她,眼神里渗透出来的犀利忽的叫华凤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似心底所有的仇恨被莫名的力量控制住,几乎要破涌而出时,她忽的转头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冷宫。
“皇后娘娘,我会在这里等你,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柔妃淡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像魔咒一般,她不断的加快脚步,到后面跑的越来越快,脚尖被石头一拌,她跌在地上,手、膝盖、脚摔得全身作疼,咬着牙根吃力的站起身来,看着不知何时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的惶恐和仇恨就像这天上的暗夜一样无限扩大。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之所以会回宫不就是想让他们不好过吗,为华家报仇,像那个一次又一次欺骗自己的皇帝报仇。
但为何每次看到他都会心软,她以为他还是爱他的,可柔妃说得对,她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是处,他爱她什么,哈哈,真的,大概从来没有爱过吧。
“娘娘…娘娘…”,不远处,有呼唤声传来,没多久,便听到宫女叫了声,“娘娘在这里,找到了”。
不一会儿,便有一大群奴才抬着她回了瑶华宫,皇帝在门口等候她许久,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紧张的眼神放心下来,但随之而出的是一股尴尬的愧疚,“凤儿,你去哪里了”?
“随便去走走”,华凤兰麻木的被人搀扶着从撵上走下来,一瘸一拐间,皇帝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脸一沉,问道:“你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