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笙掀开马车帘一角,看向马车外。虽然在平常来说这个时辰街道上往来的人群稀疏,但是因为这场盛大的接风宴,就算是这个时辰,冷清的街道上却也人头攒动。彼时也有调皮的幼童嘻嘻哈哈的提着篮子,三五个跟着他们的轿子跑。千笙突然有些触动,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意外的在她心中闪过。
跟在她马车旁走着的啊蛮见千笙撩开车帘,不由轻咳一声拉回千笙注意力。千笙自知失态,只是用余光最后扫了眼几个顽童,然后收回手臂盯着车角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正不正确,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做个大家小姐过一辈子。宁玉堂今儿天故意等她的目的简单明了,为的就是破坏千笙的小计划。她知道她的父亲是担心她,但是可惜,就算是会晚到宴席上,她也不会更改计划,也不会动摇决心。
还是找个机会寻个宅子搬出来住吧...千笙按住额角,心中仍有些许愧疚。虽然肯定又要把父亲气的不得了...但是最对不起的,果然还是...千笙没有继续下想了,深呼一口气平定下自己的思绪。
现在首先,她需要定夺值得扶持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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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皇子殿下,宴会要开始了。皇上让殿下在御花园的幽亭门廊处候着皇上。”秀秀双手端着东方子衿的衣服,站在门口瓮声瓮气的说着,虽然把头埋在胸前,但是烧灼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的此刻的情绪,“奴婢...来帮殿下更衣。”
东方子衿不由哑然失笑:“衣服放在桌子上就好。我...本殿下身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你在门外候着吧。“
秀秀猛地抬头,一脸惊愕却也不忘自己本分,老老实实回答了是后,将衣服乖乖放在桌子上就果真在门外候着。东方子衿换好衣服后,就领着秀秀跟随等候多时的小公公去了幽亭门廊。
离开京中确有多年,这一路上的一草一木虽然熟悉,却也充斥着令他不适的陌生感。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东方子衿一瞬间觉得这个词是在太妙,短短四个字就道尽他心中的情感。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矫情之辈,但是真到了这些时刻难免还是有些可惜的。
也仅剩下可惜了。
虽然这个地方叫幽亭门廊,但是并不是真的有一条长长的木廊。只是因为这个亭子周边的花丛开的旺盛又绚丽,在靠湖的一边将亭子的周围紧紧环绕住,在湖的另一端亭子看起来就像开了花的门罢了。东方子衿解下自己的披风递到秀秀手里,然后坐在石凳上等待者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人。
然而还不待他坐上片刻,旁边的秀秀和小公公就已经开始叩首高声到:“皇上吉祥。”东方子衿也站起俯身作揖:“儿臣拜见父皇。”
来者哈哈笑了一声,一边加快步伐走来一边虚手一抬:“皇儿多礼了,病好之前就都免了这些繁琐的东西吧。”
东方子衿一面说着谢过父皇,一面直立身体,挽袖给当今圣上斟了一杯茶。在他落座时恰好递到他手边。东方青赞许的看了东方子衿一眼,端起茶杯一边慢慢品鉴,一边和东方子衿聊了起来:”此刻让你这么仓促的回京,真是朕委屈你了。“
委屈?东方子衿在心底失笑,说的委婉动听,还不是试探他的态度。若不是京城里太子和八皇子争端太让他头疼,他怎么会突然召他回京?只不过是利用他牵制两人关系罢了。“儿臣才要请罪,对宫里美食甚是思念,病好的差不多就急匆匆回来了。还请父皇莫怪罪儿臣才是。”
东方青长长的嗯了声,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念家乃人之常情,皇儿并没有什么过错。你身体一向不好,病好前就不必向任何人揖礼了,包括朕。”
“谢父皇。”
东方子衿心里非常清楚,既然他这话说了两遍,那么必定是真的了。一回来就给他那么大权利,不是故意甩脸子给太子和八皇子看还能是什么?东方子衿不由心里苦笑起来。不愧是当今圣上,捧杀这一招用的出神入化......最好无论是太子还是八皇子当上皇帝,都没有他好果子吃。真是有够狠心.....
“皇上,状元郎在附近,看起来是来迟了没了公公引路所以迷了路。”还未等东方青继续问下去,拿着大拂尘的陈公公就低着头尖声细气的在东方青耳畔说道。东方子衿看了一眼退下台阶的小侍卫,一边默默记住给陈公公通风报信的人,一边不动声色的继续为皇帝沏茶,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犹豫或者动摇。
这话,虽然是说给皇上听的,其实实际上是说给他听的。京中无人不知他跟千笙年**好,东方青不过是来试探他的态度的,再者,人手是他的,怕一开始他就嘱咐了人盯着千笙。若不是千笙来的晚,恐怕还得特意去派谁故意把千笙引到这个地方。
东方青长嗯了一声,眯着双眼盯着东方子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问道:“看来这位新状元还真是年少轻狂啊。皇宫也敢四处行走。皇儿你说,眼下应当怎么办?“
果然。东方子衿提唇一笑:”父皇是南齐社稷的主人,也是皇宫的主人,当然由主人来处置。“
东方青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打太极,索性抬手嘱咐陈公公:”把这个狂傲的状元郎叫来,朕要问罪。“
”是,皇上。“
东方子衿知道东方青不过是为了试探他所以故意这样罢了,所以依旧是浅笑不语的样子。
此刻的千笙得知皇帝传见时,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她被皇上盯着了。但是皇宫里有几人不是皇帝的眼线?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想瞒着自己要跟党派的事情,所以当下也平静了不少,但是任然是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对前来的侍卫说是。千笙本人不知道,但是侍卫却被千笙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到不轻,甚至后来宫里一提起这位大人的样子就是严肃苛刻又冷漠的姑娘。当然这是后话了。
跟着侍卫到了幽亭门廊,不出所料的看见了意料中的两个人。南齐当今圣上,东方青,和刚刚回京的十皇子。千笙顿时心中五味陈杂,但是还是恭敬的行礼:“臣,拜见皇上,拜见十殿下。”
纵使已经过了七年,但是作为曾经的挚友,也隐隐约约能辨别的出对方的身份。但是纵使心中再怎么低落,她常年在人外做出来的一张冷漠的表情已经没有办法出现什么剧烈的变动,更何况现在是不允许的。但是,她真的......太对不起东方子衿了。
她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最后还是和当初年幼时信誓旦旦许下的誓言背道相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