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新学期第一天，许晋欣就被洛延带来的重磅消息惊掉了下巴，“你中什么邪了？你不是在逗我吧？”
“你个二货，我这么严肃的表情像是在逗你吗？”
“可是，为什么啊？”许晋欣那比常人略显粗糙的脑回路实在无法跟上洛延制造出来的这个突然的变故，“因为陈仲？不能啊，你不是不喜欢他吗？而且我听他舍友说，你和他分手那天晚上，他一个出去喝酒喝到又哭又吐啊……”
“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谁，不会是……”许晋欣倒吸一口冷气，继而瞪大了双眼，“不会是因为程翊吧？天啊，洛延你别闹了，你现在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就这么追出国去，你疯了吧！”
“我没疯，想出国并不全是因为他。再说，这只是一个计划，又不是马上就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至少要把雅思考过吧。”
开学没多久，自习室还不至于像期末时那样人满为患，偌大的阶梯教室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洛延习惯性地往角落里走去，却在刚刚踏上第二级台阶时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陈仲。
女生下意识地想转身，奈何对方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目光相接，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嗨。”洛延尴尬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音节。
陈仲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样呆呆地看了洛延片刻，复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书。
洛延撇了撇嘴，快走了几步坐到了角落里的位置上。
大概是高中时留下的习惯，洛延喜欢在上自习时吃薄荷糖。每次离开宿舍前在口袋里塞上几块，学习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吃一颗，等到把所有的糖都吃完，这节自发的自习课就算下课了。
刚刚吃完第三颗，装薄荷糖的袋子就被人移开了。没有察觉的洛延仍旧目不斜视地盯着身前的英语书，左手胡乱地在桌面上摸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袋薄荷糖。女生稍稍挑起眼皮，而后视线不自觉地随着身前的阴影一路上移，直到对上一个陌生男生的视线。
“能一起吃午饭吗？”男生稍稍侧了侧身，把一直躲在身后的陈仲抓了过来，“我是陈仲的舍友。”
洛延有一种被人抓住准备兴师问罪的错觉，本能地想要摇头，可男生脸上的表情又凝重得让人无法拒绝。洛延只得僵着脖子点了头，慢吞吞的收好书包跟着两个男生去了学生食堂。
趁着陈仲挤在人群中打饭的间隙，男生把洛延叫到了人群之外：“我叫刘肃，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
“你今天是来替陈仲找我谈判的吗？”洛延皱了皱眉：“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否认在这个问题上陈仲没有一点错。”
“我认识你并不是因为陈仲。”刘肃稍稍偏了偏头，“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一般人在上大学后都会想方设法地去结识自己的老乡，可你好像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你和我是老乡？”洛延对刘肃这一长串的陈述感到莫名其妙，“我只是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再去认识什么老乡。”
洛延这种冷漠又带着些许抗拒的态度似乎完全在刘肃的意料之中，男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甚至还略带笑意地挑了挑眉：“既然你完全不认识我这个人，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也是航宁毕业的，高一文理分班之前，我在七班。”
七班？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洛延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下去，陈仲已经端着餐盘晃晃悠悠地走到两个人面前：“不知道这些菜你们都喜不喜欢吃，不过看起来应该挺好吃的。”
洛延的问话被硬生生砸回到肚子里，尽管有一千一万个好奇，她却也不好当着陈仲的面追问刘肃关于别的男生的问题。一顿饭吃得像受刑一样漫长而煎熬。
如果刘肃真的是七班的，那就证明他和李文轩、苏芮和伍迪都曾经是同学，时至今日还和他们有联系也说不定。而且，他又和陈仲是舍友，陈仲和自己的事情他多半也是知道的。
洛延越想心就越慌，寒假时跑去见李文轩的事又一点点浮进脑海。那个男生对自己不再包容、不再忍耐也许并不完全因为高三毕业后自己对他的疏远……
“洛延？”女生正在发呆，突然陈仲隔着桌子伸过手来敲了敲洛延面前的餐盘。
“什么？”洛延一个激灵抬起了头。
“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那天你在奶茶店看到我和别的女生……”
“听说你们每天都一起去那家奶茶店？”洛延有些心不在焉，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刘肃那里套出一点关于李文轩的信息，对陈仲的问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
“因为你每天都在忙学生会的事，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她对我比你热情得多！”陈仲的声音有点激动，多半是心中还有些怨怒。
洛延眨了眨眼：“我又没生你的气，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
“你一定觉得我是渣男，我脚踏两只船！”
“没有，没有。”洛延忙不迭地摆手，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陈仲，渣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是她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摇摆不定却又稀里糊涂地交往上第三个人。她想阻止自己，却又一不小心矫枉过正。
洛延抬手捂住脸，沉沉的呼吸，半晌，才从指缝中吐出几个字：“刘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我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我不相信人的一生只会钟情于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遇到不同的人，喜欢也好，仰慕也罢，那些情感来得自然而然，不是你假装清高就可以掩藏的。喜欢就是喜欢，两个人、三个人，哪怕是更多的人，只要你对每个人都是真心就不为过。
——错的不过是你喜欢上的两个人在同一个生命的时点上出现了交集而已。
——至少，你是勇敢的，你敢当着每一个人的面承认。
也许，是当着陈仲的面刘肃不好说什么，午饭的时候男生并没有正面回答女生的问题。等到洛延回到宿舍，男生才发来了短信，长篇大论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可似乎，一字一句都站在洛延的立场上，没有一点批评指责的意思。
如果，刘肃从头到尾都理解自己；如果，他没有向李文轩说过自己任何的不是。那么，李文轩究竟为什么执意要和自己决裂呢？
洛延按着短信上的号码回拨了过去。刘肃大概是和陈仲一起呆在宿舍，接通了电话后沉默了很久才说了话：“我在走廊，旁边没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有没有告诉过李文轩我和陈仲的事。”洛延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刘肃也答得直截了当。
“你觉得那是我的错，所以建议李文轩和我绝交？”
“为什么这么问？”刘肃的声音变得疑惑起来，“虽然陈仲是我的舍友，但是李文轩也是我的朋友，而且关系要比我和陈仲好得多，我当然希望他好，怎么可能劝他和你绝交？”
“你和他说过什么？”
“别看李文轩那个人平时挺潇洒果断的，其实在某些问题上被动的很。我就是简单说了一下你和陈仲的情况，告诉他，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你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刘肃顿了顿，“他那个人，有时候就需要刺激一下。”
刘肃说得诚恳，不像有半句假话，偏偏这一袭话说下来让洛延有些哭笑不得：“拜你所赐，我们现在已经彻底闹僵了。”
“什么？”
“他觉得我三心二意，拿感情当游戏，对任何人都不关心又想让所有人都把我当中心。”洛延举着手机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解释不清，他已经不相信我了。”
“我，我没有给他灌输过那种思想。我靠，他那个白痴，脑子生锈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摇摆不定。”
“洛延……”
“没关系，你不要再和他解释什么了。以他现在对我的看法，恐怕解释只会让他更加误会我。”洛延苦笑，“而且，他那天亲口跟我说，他知道我们之间一定存在误会，但他已经不想解开了。”
“这小子……”
“刘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洛延有些犹疑。
“你问。”
“李文轩和伍迪……额，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伍迪也是北大的，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李文轩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刘肃想了想，继续道，“需要我帮你打听打听吗？”
“不，不用了。”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举动，洛延还是下意识地猛摇了几下头，“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我现在好像已经连好奇的立场都没有了。”
“我没有想过会弄巧成拙。”
“如果他一直相信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要和我绝交。”洛延笑，“误会一定早就形成了，既然他无心解开，想必也是早就对我彻底失望了。”
“你不难过？”
“你觉得呢？”洛延吸了吸鼻子，“不过，他可能也只是想让我一心一意吧。”
如果把决裂当做你对我最后的帮助，至少分别也被感激上了色。这样的理由不论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我安慰，总归会让我在悲痛后变得心安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