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御医早已私下通知先皇病危。未半月就已病的再下不去床榻,没有皇帝听政,整个南国上下议论纷纷。好听的难听的自然都是逃不过先皇的耳朵,他也晓得,该有人继位了。
一天夜里,他只吩咐纭贵妃守其身旁,就连皇后都被斥退回凤轩宫。而纭贵妃则奉命守了先皇一整晚。
不知为何,再等第二日太医照常去听诊时,却奇迹般的告知先皇病情有所好转,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保佑,先皇的脸色果真红润了不少。
很多妃子都旁敲侧击的想探知那夜纭贵妃和先皇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纭贵妃却缄口莫言,连对皇后也不曾透露半个字。
先皇的病似乎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而南国此时也快进入了暖春的日子。流言蜚语也渐渐被镇压下来,南国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先皇统治的安泰的南国。
一切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转着,只是自从先皇好转之后的每夜都会传纭贵妃入后殿,那段日子里,只有纭贵妃不再与其他妃子谈笑喝茶,闭起了宫门。
自古以来,若想在宫中生存只有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各宫娘娘似乎约好了一样,不再对此事过分深究,偶遇纭贵妃也只是行好礼数既可。
可先皇终归是要老的,到黄土一把时,南国必须要被一个新的,有能力的人掌握。他不只一次考虑着皇位的候选人,而真正定夺的便是在那年春末。
同样一夜,纭贵妃依旧由宫人引至后殿侍奉先皇。先皇静静的躺在床上,见纭贵妃来了,他示意纭贵妃扶他起身。纭贵妃小心的给先皇掖好被子,静坐在一旁。
“纭儿,你过来。”先皇淡笑着拉过纭贵妃的手。“纭儿,朕的时日不多了。”
“陛下,这话可说不得。”纭贵妃看着先皇苍白的脸,眼里啜满了泪水。
“诶,你听朕说,朕的身子朕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朕心里实在有一结。”先皇深陷眼眶的眼珠紧紧的盯着纭贵妃。
“您是说……钰希?”纭贵妃不敢肯定的回答。
听见纭儿猜出了自己的心事,先皇笑了笑。
“可是……钰希她是女子,这……将来该是多大的流言蜚语。”纭贵妃不禁满脸焦虑。
“钰希从小习武,文采更是不输,所以朕倒是不怕流言蜚语。只是,朕不想辜负你,不想辜负炀逸。”
终于知晓了先皇的心意,纭贵妃却轻轻笑了,她将头倚在先皇身上“既然陛下已经有了主意那又何必来问臣妾呢,陛下是臣妾的丈夫,更是炀逸的父亲。既然血浓于水,又何来辜负一说?”
“纭儿……”
烛火之下,先皇紧紧拥着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他为南国操劳了这一生,看遍天下奇景,享受过世间最富贵的年华,可孤寂了二十年后,他遇见她便倾注全心,这份情他定是逃不开了吧。坚硬了一辈子,他突然很想哭一场,在他最爱的女子面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不再是帝皇,她也不再是贵妃。她只是他最单纯的心上人。
当桃花落尽,所有的一切是否总要一个归结,而每一个归结也将开辟另一条新的道路。以后的南国将如何,这将由他林炀逸,她林钰希,亲手书写。
那晚过后,先皇一早就披衣起身,他写下一道密旨交与纭贵妃。而先皇则卧于后殿,这一切由纭贵妃只手操办。
天未亮,由宫婢梳洗后,纭贵妃就带着密旨由侍卫护送至南国桃花御林。
钰希公主和逸皇子早已接到密旨候在此处。
那一年,钰希公主16岁。那一年,逸皇子18岁。
也许这便是宿命吧,密旨这样写道“君王只有一个,今日,公主钰希逸皇子决斗一场。虽然女子称帝荒唐,但朕思虑再三,钰希公主绝对有这个能力。所以朕背着这个万古罪名,给予钰希公主一次称帝的机会。由纭贵妃作此证人,若逸皇子赢,此边疆慌乱,就让钰希公主和亲于边塞。若钰希公主赢,则赐于逸皇子逸亲王之名号,辅佐钰希公主称帝。南皇御笔。”
花林下,林炀逸一身黑发白衣,他说“钰希,开始吧。”
“为什么……皇兄。”风里,林钰希泪悬眼眶。
“这是宿命……”他启唇。
宿命?皇兄,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宿命,宿命就是要今日兄妹争个你死我活么?林钰希已再说不出任何话语。
那一天,南国的春刚尽。
那一天,桃林的花正落。
那一天,他们兄妹刀剑相见。
桃花落了一地,他们手中的长剑,竖起,指向彼此。“开始。”纭贵妃忍住泪水,厉声响起。
林钰希还未出招,眼前的林炀逸手中的长剑却突然反转,刺进了他的胸膛。
“皇兄……”
长剑落地,而鲜血证明了一切,他输了。而林钰希将统治整个南国。
纭贵妃再也忍不住,放哭出声。这个结局她早该想到,
她是他最爱的妹妹,怎能让她去边塞和亲放弃她的爱情。所以,这场对决只有一个结局。
那便是,他输……
南宫里的桃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飘进了后殿,先皇消瘦的手指捡起一枚鲜红的桃花瓣,苍白的唇微启,他说“花瓣好美。”
终于,这场结尾里,先皇看完了他一生里的最后一场,南国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