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南城却亮着万家灯火。自开国以来,南国一直保持着一个习俗,不管夜深到了几时,每家每户都要预留一盏烛火燃至天亮。所以,每当异域他国贵族来访,夜晚总为若迷恍于星海而感叹不已。
若说所有臣民百姓的家家光亮是苍穹之星,那南国的南宫便是星中之月了吧。
风似乎从北方吹来,吹过南街,吹到热闹的南宫。此时夜幕下的南宫已褪去繁华归于夜晚的沉默,虽经历了女子称皇的荒唐之事,可新帝加冕到底还是欢喜。自加冕典礼之后,南宫一片欢悦,美宴歌舞自然是少不了,不少王公大臣喝的畅快淋漓,倒是新帝体贴的安排马车婢女侍奉官臣回府。
等所有的杂事都安排妥当,林钰希才回后殿换了便装。等宫婢燃上红烛,林钰希就借着烛火懒卧在紫楠木的躺椅上,乌黑的瀑发随意的垂在身旁,宫婢乖巧的过来给林钰希捶腿。天色虽晚,林钰希却无任何睡意,突然想起什么。她开口道“皇兄可还在宫内?”
“按您的吩咐,逸亲王已在清苑阁歇下。”
“若如此,想必皇兄还未入寝。”林钰希皱了皱眉头,道“派人去把皇兄给朕请来。”“是。”得了旨意的宫婢卑顺的出了后殿。
未一会,三四个侍婢引着林炀逸就来到了后殿。说到林炀逸不得不介绍一下,他与林钰希并不是同母所出,可林炀逸却待林钰希如亲妹妹一般无二。当得知先皇许林钰希为帝时,他是整个南国之中唯一一个未感惊讶的人,甚至辅佐林钰希称帝治国。先皇死后,赐林炀逸为逸亲王,逸亲王府更是豪华不低于南宫之气派。
在南国女子口中,林炀逸则又是一传奇人物,能文能武,风流倜傥,仰慕的女子不少,可他却只偶尔笑笑,烟柳之地也不曾留住他的脚步。而在林钰希的眼中他则是最好的哥哥,这江山是她是他,哪怕……他踩着她的尸体上位,她都不会一句怨言或推卸。
等退了宫婢,林炀逸轻轻的推开了紫檀木门。“参见陛下。”林炀逸朝着林钰希行了行礼。看见皇兄来了,林钰希亲昵的扶起自己的皇兄,笑道“皇兄可来了,快坐。”
“钰希这么晚了找皇兄可有事?”听见皇兄并未因自己称帝而生疏,仍一如既往亲昵的呼唤自己,林钰希心里突然有些酸涩,钰希,多久之前也有个人这么喊自己呢?
林钰希站起身,徒步到窗前,低下头,微微启唇道“皇兄,我想溪黔了。”
溪黔,林炀逸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他,白溪黔。看着一脸愁苦的妹妹,林炀逸心里涌起一番苦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钰希的话。
“林钰希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白溪黔的吧。”看着自己沉默的哥哥,林钰希嘴角泛滥起一抹苦笑。
谁说不是呢?他可是自己妹妹多么爱之深骨的人,想想,这两年来多少流言蜚语他的钰希都坚强的挺过去了,可白溪黔,叫他林炀逸如何让她放下这段绝对不被允许的情怨?林炀逸走上前,温柔的抚平窗前林钰希被吹乱的发丝,月光洒在林炀逸秀刻的脸庞上,薄唇微微侧动。整个后殿静静的,他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既无法忘,何必苦着自己忘了?”“皇兄……”林钰希抬头看向自己高大的皇兄,不由得啜泣出声。
一片泪渍晕开在林炀逸的胸膛。搂着妹妹的林炀逸突然笑了,两年了,离开白溪黔两年了,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妹妹肯把一切的苦闷用眼泪释放出来了。其实,他多怕钰希把心事抑郁与心,他又多怕来年某日,连他林炀逸都将不在钰希的身边。现在的她已贵为九五之尊,可谁又懂高处不胜寒的苦?
等林钰希哭累了睡下,林炀逸就悄悄的回了清苑阁。华丽的后殿里,红烛在铜盘里只剩下几许蜡水,林钰希的梦里有个清秀的男子。
情牵心肠为何苦,阴阳两隔泪谁落。君曾许我一生,为何先踏上那奈何桥头?为情不舍的许芊茹不懂,为情愁苦的林钰希更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