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早就散去,许芊茹拉着白玉棠的小手不停往西门去,准备坐马车回国舅府了。
漫步在南国宫苑,许芊茹却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的感觉。太妃的赞赏似乎还当当的响在耳旁,还有那些蒸发在空气里的泪水。
虽然还是被太妃的眼泪吓了一跳,可仔细想想,她却悟出了所有的含义。
纭太妃的泪,她心中有一个先皇。
林钰希的泪,她梦里有一个溪黔。
苏岚珮的泪,她身旁有一份痴情。
但对于白玉棠的泪,她却着实的迷惘了。即使身为棠姐姐的她对许芊茹这个妹妹真是十分关怀,许芊茹也完全可以看出她对国舅府二小姐的极疼爱。可她还是不自觉的总感觉着这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身上背负着一种悲伤,甚至怀着一种……一种恨。
恨?许芊茹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奇怪,自己怎么又这么疑神疑鬼了。不对不对,许芊茹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可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恨什么呢?她又有什么好恨的呢?不过……那就算恨与她这个外人有什么干系呢?心里,许芊茹忍不住笑了笑。
这几天里,她好像喜欢上了自嘲。
海棠花飘到石阶,许芊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风里的女子。眉目舒坦,薄唇微皱。
其实许芊茹心里明白的很,在这个时空的游戏里,她是不该插手的,这也由不得她插手。她只能静静的做一个踏踏实实的旁观者,哪怕她是知道最多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唉……叹了一口气,许芊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叹什么。她抚了抚衣袖,依旧一句不吭的跟着白玉棠静静的走着。
石阶微凉,泉水汀泠。不知从哪传来一阵箫声,就那么静幽幽的回荡在这小山小水之中。许芊茹有点被迷住了。
“诶,哪里来的箫声?”许芊茹好奇的问向身旁的白玉棠。
“箫声?”白玉棠皱眉。
“恩恩,棠姐姐你听。”许芊茹说着闭上了眼睛。
听到许芊茹这么说,白玉棠也好奇起来,她也学着许芊茹轻轻的闭上眼睛。
果然,真如她所说,空气中流动着一阵萧的音律,只是……这萧声,怎么这般耳熟?
白玉棠忽然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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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北宫,一个俏皮的男子玩弄着手中的玉萧,箫声源远流长,细长的玉萧更是晶莹剔透,再配上眼前如此帅气的男子,真忍不住想让人多看几眼。
那天,白玉棠刚到南国。那天,白玉棠刚结束她的披麻戴孝。
一身白衣的白玉棠刚到这个奇异的北宫就听到了这绝美的萧声,这萧声似乎是有魔力的,她的心完全被俘虏了。多美啊,白玉棠忍不住落下来泪。
那天,她也刚遇见他。长衫轻飘,她看见一个吹萧的男子。
他对他笑“我叫白溪黔。”
“白玉棠……”
“白玉棠?我们一样的姓呢。”男子挑眉轻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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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样的箫声,她白玉棠怎么可能忘却?难道……他,他来宫里了?他怎么可以违抗主的命令!
白溪黔,你要不要命了!
心里大叫不好,白玉棠猛的睁开双眼。她拉过许芊茹的手,脸色慌乱的说“芊茹,你先自己回去吧,棠姐姐突然,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先走了。”
突如其来的话,许芊茹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未问出口是什么事情。白玉棠就早已撒手向远处跑去了。
好吧,许芊茹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她的棠姐姐真的好忙的样子呢。诶,管她呢。她怎么这么关心她起来了?许芊茹转过身低着头边走边沉思起来了。
你说,她去干什么了呢?吃东西?落东西?难道……这货去盗墓了?许芊茹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不过,她得承认,每次和白玉棠在一起,她都忍不住要调戏,啊啊啊……能不能不要长那么像家里的那只姐姐哇。其实呢,这就是和面对林炀逸是一样的道理。
话说,最近好像对林炀逸这个人提到好多呀。咦?她怎么好端端的关注他起来了。难道,她睡觉的时候不下心手贱点了关注键?要不要这么狗血?可是,这货虽然嘴巴不饶人,眼神不饶人,那天被他牵着手好像,好像很幸福的样子呀。
不对不对,许芊茹你个大笨蛋,你怎么能够会用幸福这个词了呢。这是奎覃的专用名词啊,就算穿了你也不能出轨的呀!知不知道。
想着,许芊茹默默揉揉了揉自己的脸。恩……绝对不能这么想下去了的。
心里碎碎念着,许芊茹不知怎么的,碰的一声就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诶呀,她的额头。不过好在不算很疼,沮丧的揉着惨兮兮的小脑袋,许芊茹一脸怨妇气的抬起头来,想看看眼前是那个混蛋挡住了她去路。
正气势汹汹的想痛骂一番,可是一瞟到眼前的一只手背,再一瞟到那只白皙的手后面的大树。许芊茹在心里突然莫名想哭了。
呜呜……要不要这么欺负她。不对,这手是谁?许芊茹在心里打起了问号,于是顺势向身旁望去。
只见眼前,一袭银白长袍,腰间环佩镂空汉白玉挂坠,黑发上系着翡翠淡青长带。薄唇淡笑,眉目毅然,眼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痛意。
果真说曹操曹操就到,许芊茹决定以后再也把曹操从坟墓里拉出来欺负他老人家了。
活生生的新衣服摆在眼前,许芊茹又一次花痴了“诶呀,逸亲王,这衣服不错啊。”许芊茹一脸欠揍的笑着,还顺便向林炀逸招了招手。
看着一脸傻笑的许芊茹,林炀逸在心里更为国舅府二小姐是个傻子的这个结论多了几分肯定。这个女人,他林炀逸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收回了手,他朝许芊茹轻笑“二小姐若喜欢,本王倒不介意送你一套。”
“真的假的?”听到有好处,许芊茹立马两眼放光起来。
有人说过,她是只眼角都会发光的小松鼠。
“假的。”林炀逸笑了起来。
“……”
撇过头,很成功的在心里默默拉下无数条黑线,许芊茹决定再也不理他了,假的?我还煮的呢!
果然,他们八辈子都不适合在一起讲话。
边走着,许芊茹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是不是应该要回家的给他逸王爷在好友名单里拉黑一下呢?
这么决定了,许芊茹走在远处咯咯笑起来。
看着许芊茹真的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林炀逸瞥下头,有点委屈的看了一眼发红的手背。还是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女人,真的不应该关心一下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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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白玉棠正急急忙忙需找箫声的源头。
她在心里碎碎念,绝对不可以被林钰希知道白溪黔回来了,这箫声可就是他白溪黔活活的标志啊!他怎么敢在南宫内这样大肆……。
唉……主早就发了命令下来,她可在北宫正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让主答应让白溪黔回到南国。可是,若被林钰希看见,就算林钰希护着又如何。
三年前,她初到北国,北国国主就说过这样一句话,无论属下还是所谓养女养子,对这些人来说,命里只有五个字,也只能有这五个字。
若抗主,必死。
心里焦急的似燃了火,终于在一株香樟上,白玉棠找到了白溪黔。
光射漫散,清眸迷离。白溪黔一身蓝袍,卧躺在粗大的树干之上。
看到白玉棠来了,白溪黔放下玉箫,一个纵身,下了树。
一地的海棠飘洒,男子站直身子,好看的笑容再次浮起,轻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眯起玻璃似的瞳仁,答“你说呢?”
“他由不得我……”
“由不得你?是由不得你还是你不要命。“白玉棠吼出了嗓子。
看着怒气的白玉棠,白溪黔叹了一口气。“玉棠,你懂我吗?”
“懂你?”白玉棠迷惑起来。
“是啊,你懂我吗?”白溪黔直直的盯向白玉棠“你懂吗?我的思念之苦。”
我怎么不懂?白玉棠在心里苦闷。三年来,她看尽了他的哀苦“可是,你明明抗拒不了那五个字。”
“抗拒?呵呵……我没想过。”白溪黔轻笑起来。“可是,玉棠,你难道没有想过吗?他为何会这时来到南国。”
“新皇登位啊……”白玉棠不解。
“那他为何不在当日前来祝贺?那不是更有诚意么?离新帝加冕,已快过了近半月吧。”
“这……”眼前的女子被问住了嘴。
“所以,我只是按照我的心愿来到了这……三年来,你不清楚么?能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一枚必要的棋子。”白溪黔淡淡地笑道。
怔怔看着白溪黔的白玉棠此时早已心里一惊,她曾感叹过白溪黔的盖世武功,也曾佩服过他的理事头脑。可是,眼前这个笑的云淡风轻的白溪黔,她白玉棠确真从未见过。
他的豁达是她所理解的,可现在的白溪黔,她理解么?
他们搭档了三年,为林威魁解忧排难,从而成为人上人。可她似乎真的从未这么想过,单起码有一点她和白溪黔是一样的,林威魁?他们只是他的棋子。所以,三年里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
因为,在林威魁的眼里,棋子,是不需要人的感情的。
在这南宫里的花花落落,白玉棠似乎又看到了,白溪黔眼里的惆怅。
想了三年,念了三年。现在,他就在他的眼前。可对林钰希来说他是透明的,他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看着他思念成疾的心上人。
“溪黔哥哥……”
“恩?”白溪黔的话语温柔。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告诉玉棠,你们的故事?”
风里,白玉棠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如水一般的瞳仁。
这里是一潭湖水,一潭表面风平浪静可谁也猜不透的湖水。
那里没有感情,那里没有你能看到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棠才听到一句低吟
他说“好。”
话里,满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