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赵婉看到魔女多了一个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白皙的面容,用玉带盘起的发飘逸着两条带尾,一身素衣,眉清目秀。他大概不到二十岁吧,有些飘然出众的模样。
“这是我儿子,云何。”魔女矜持地向大家介绍道,仿佛介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毕生的骄傲,她心系之所在。
云何向大家行了一礼,当他看向抒墨的时候,目光中隐隐有探究和不屑。不屑于他是个仙人,探究的是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让赵婉这样执着的帮忙解毒。
他不否认,他对赵婉的好感。
当昨日看到她无助的颓坐在院子里时,他就有些倾心。
母亲自小一直是严厉教导他的,他的生命中本有一个很好的宫女关心他,爱护他,可当被母亲发现的时候,也成为了他受罚最重的一次。
想到这里,云何不禁有些痛楚,他隐藏起对赵婉的关切,静静坐在堂椅上开始喝宫女奉上的香茗。
“要怎样,您才能帮助我们解开毒呢?”赵婉坐在椅子上,恳切的询问魔女。
“不怎么样,这一世我在乎的事情真的是少之又少。”魔女坐在首座上,一派高高在上,又淡雅清风的姿容。她从袖中掏出一面精巧的银镜,细细端详自己端丽的面容。
“倘若您不愿意帮忙解毒,我们也只能就此别过了。”抒墨起身,一副决然离开的模样。
“等一下,”云何也站起了身,他看了看赵婉,抒墨,女王以及小喽啰们,冷静的说出了魔女不太希望听到的话:“母亲,您不是一直想要找回父亲遗失的铃铛吗?”
魔女惊的手一抖,银镜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赵婉她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魔女。
赵婉觉得有希望,不禁追问道:“是什么样的铃铛?如果我们找到了,可以拿它作为解毒的交换吗?”
魔女的表情迅速由吃惊重新变作了不在意的模样,她拿起茶盏,掀盖轻轻吹了吹,闭起眼眸轻轻喝了一口,茶水烫的她有些颤抖,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冰冷,如同习惯了独处一样习惯了带着面具活着,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也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
“铃铛固然重要,但是丢了就是丢了,没必要再去找寻什么。“她轻轻的开口,仿佛她放纵逝去的不是她曾经的拥有,而是不存在她记忆中的别人的什么。
“不是普通的铃铛吧?”赵婉看向云何,希望他能给一个方向,至少让她们是寻着希望可能去做事的。
云何洒然一笑,“当然不普通了,是母亲与父亲定情的信物嘛,如果是普通的事物,我提都不会提的。”
“铃铛是翡翠做的。”因为儿子的直言不讳,魔女不得不接口,“我不想过多的去提起。”当面对内心的伤口时,即使再细微,她终究是脆弱的。
她在仙魔大战中喜欢上了抒墨,后来也因为仙魔大战,拥有了自己的爱情。
可是她要怎样阐明那个关于铃铛的故事呢?故事的开头,她对着玉铃铛许下了一个心愿:让我再见到那人。
当年的疯狂执念哪去了?她未曾向谁提起她曾在仙魔大战后回来的路上掩面哭泣,那份摧毁他之后的心痛,她无法向她的同族诉说。
如果记忆可以撕扯一个人,那么她情愿此生未曾见过抒墨。
也许正因为她不懂爱一个的界限,才会备受折磨吧。
如今,她见到了他,却不能满足他任何的愿望。
她生而是魔族,她已经嫁人,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切通通归属于魔族,不是单凭赵婉的祈求就能让她放弃立场的,即使抒墨亲自求她,她也不能。
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够。
“罢了罢了,”魔女不耐烦地说:“你们可以试着去找找,但即使找到了,我也不可能给予你们什么。”
那么,就是给了她们方向啦?
赵婉眨着眼,笑得分外开心。
即使没有准确的答案,却给了她们解毒的机会,不是吗?
“我同你们一起去。”云何笑着,静静的站在一旁,向一只碧玉海棠一样潇洒而立。
“不可以,”魔女皱眉道,“你的琴艺棋艺都是什么水平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要记得你的职责是取悦王上,而不是做一些无聊的事情,等着别人赶超你。”
“母亲,王上不会单只因为我的琴棋书画而赏识我的,我是个男孩子,胆识是必须的。”云何缓缓的劝解道:“既然您答应了让她们去找,那么我总得护送一程才是。”
“可是你不要忘记,她们属于仙族!”魔女急切地说。
“我们可不是仙族的。”“女王”连忙摆手,“可是哥哥,我们也不属于魔族呀。”背后,苏落小声的咕嘟道。
“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魔女眼神犀利的看着“女王”她们,“既然知道她们是仙族的,你们为什么一路护送她们,还把她们带到我家中呢?你们不清楚你们现在做的一切有多么离经叛道吗?”
“哈,不用你说,我本来就是这么离经叛道!”“女王”冷冷的注视着她,那对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使赵婉再次觉得,她很多时候真的是像极了苏离。
“哥哥。”苏落在苏离背后悄悄拉着他的衣衫,因为他知道,那语气是哥哥发怒的前兆。
“我并不是开玩笑,你将两个仙族人引到我家来,到底是何居心?”魔女注视着“女王”,内心无比坚硬的立场,让她足以有勇气来逼问她。
“我想怎样就怎样。”“女王”转头不在看魔女,仿佛她说的,做的,都与魔女无关,也无暇去顾虑她的感受。
“你们不要吵,我们现在在说的重点是翡翠铃铛不是吗?”赵婉站在了魔女和“女王”之间,“不管我们是怎么来的,您还是收留我们了不是吗?何必旧事重提来翻旧账呢?”赵婉看着魔女,诚恳地说。“我们现在有找到铃铛的必要不是吗?”赵婉看着“女王”,语气轻缓的解释道。
“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去找吗?用天眼来看,就知道在哪了,即使不在了,用空间转换也可以带出来,何必这么郑重其事呢。”苏落在苏离身后悄悄地说,他完全不能理解赵婉准备打一场持久战一样的姿态。
“女王”只是静静的点头。
“云何,至少你不能去。”魔女伤心的看着云何,“你和他们终究不同,如果他们伤害了你叫我怎样同你父亲交代呢?为了区区一个铃铛,不值得,你懂吗?”
“母亲,”云何拽住了魔女的衣袖不住的摇动,“我已经是这个年龄了,她们既然是冲您来的,我们总该有所应对。她们没找到铃铛还事小,如果她们找到了铃铛再横生事端的话,这其中有您的责任啊。”
“母亲,您就让我去吧。”云何恳求道。
“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魔女抚着云海的发,眼中透露着些迷茫,“以往我不叫你做的事你都不会这么执迷不悟的,是因为,因为这个叫赵婉的女孩子吗?”魔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当初我责罚那个宫女,你心痛了是吗?”
“母亲,”云何的模样有些动容,“这一切都不重要,我不该让你操心的,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总该为您做点什么,哪怕丁点也好。”
“孩子,可是我看到你看着赵婉姑娘时的样子真的有太多的开心,你长这么大,我一直留心你,关注你,扶持你,可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笑。”魔女伤心的低头道:“我们这么些年母子的感情,真的就抵不过一个姑娘吗?”
“母亲,您多心了。”云何皱着眉,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宫女的事我不怨您,真的不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