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幽院里依旧空无一人,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杨飞暗暗乍舌:“这些家伙们也太胆大了,连着两天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幽雪这是要解散么?”
杨延更是有些害怕,万一这件事情闹大了梁师成怀疑或者怪罪到他的头上他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昨天夜里从梁师成那里出来,杨延赶紧去找幽雪众人,结果居然一个都没找到!看来这些骄兵悍将是铁了心要抵制这个新来的长官了,杨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里的空气很好啊,在府中我还觉得稍微有些闷,杨延,一会麻烦你和杨飞了,帮我把小院的东西都搬过来吧,回头我和义父说一声,就说我以后就住这里了。”赵惜言的语气很自然,完全没有被晾在一旁的恼怒。
“啊?小公子,这里的厢房环境比之梁府差了不少……”杨飞劝道,幽院不同于梁府,梁府内部侍卫众多,不乏高手,非常的安全,但是幽院作为暗杀机构,常常会遭到敌对势力的攻击,这里的警戒有一多半得靠自己,一年以来这里死掉的成员也不是没有,总之危险系数直线上升,赵惜言身份尊贵,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所以他出言反对这件事。
“不妨,我下午就去和义父说一声,下午就不来了,你们在这里帮我收拾出一个厢房来,我下午就搬过来。”
出了幽院,赵惜言却没有往梁府方向走,他冲赵炀说:“快,现在去五哥的军营。”
二人脚步不停地走到了冰狐卫的军营前,赵惜文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嘴里还道:“九弟,从来都是我左请右请你不来,今日你怎么自己跑来啦,五哥今天带你——”三年后的赵惜文身形高大、越发的稳健了,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又不失军人的坚定,帅气的脸庞比之三年前更显成熟,上位者的魏延一览无遗,完全看不出来他今年仅仅十八岁。
赵惜言直接截断赵惜文的话道:“五哥,义父叫我统管幽雪了,不过我不是来找五哥报喜的,我是来找五哥商量该怎么办的。”
“哦?发生了什么事?把我九弟难成这样。”赵惜文略带惊讶的语气。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每天都有线报把消息送到他手上,昨天赵惜言吃了一招空城计的事情他昨天就知道了,不过没想到赵惜言会为了这件事来这里找他。几年来他小心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拉近和赵惜言的关系,但是他这个九弟对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弄得他常常搞不清楚赵惜言心里想的是什么,今天赵惜言能来找他,说明他至少是赵惜言心中值得托庇的人——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他暗暗想到。
赵惜言知道赵惜文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也不隐瞒,把幽雪众人给他下马威的事情说了一遍。言罢,赵惜言凑到赵惜文耳朵旁轻声道:“我认为杨延是义父派来监视我的,而且罢工的事情多半和他这个曾经的首领脱不了干系。”
赵惜文心念电转,“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除掉杨延吗?这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杨延死掉的话不是太敏感了吗,而且幽雪的前首领哪是这么好除去的,九弟果然还没有长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乱了分寸吗……”
却不料赵惜言接着说到:“我不认为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幽雪的那些人就敢罢工,义父那边应该是希望我掌管幽雪的,那么果然,剩下的就只有杨延了,哼,查出证据来我就要他好看!我想请五哥帮我查查杨延私下的小动作,到时候我禀报义父处置他。”说这话的时候赵惜言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赵惜文并没有看见。
赵惜文心下一惊,眼珠转了一转,沉声道:“九弟,不要想太多了,义父把幽雪交给你是对你有信心,五哥相信你一定会把幽雪打理好的,哈哈,杨延那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能抓他个正着,九弟放心吧。”
从军营出来的路上。
“公子,您认为幽雪的事是赵惜文搞的鬼吗?”赵炀从赵惜言同赵惜文的对话间听出点门道来。
“一开始是我认为,但是我略一暗示的时候五哥的气场变化已经告诉我这件事确是他做的无疑。”
“为什么?赵惜文和公子现下还没有利害关系,为何要阻止公子掌握幽雪,况且公子有可能站在他那一边,现在这么做他岂不是自断手脚?”赵炀更加疑惑了。
“你错了,五哥这么做确实是一招妙棋。类似于幽雪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了,那么处理结果无外乎两种,其一,法不责众,事后就当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从前的机构运转;其二,清理门户,把这事领头的害群之马赶出幽雪。你觉得我会选择哪种?”
赵炀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缓缓道:“恕在下直言,公子您若选择第一种处理方式那么您在幽雪再无威信可言,将来也谈不上依仗幽雪了,所以您一定会选择第二种。”
“呵呵,不错,你已经能想通这一点了,那么接着想,幽雪已经成立好几十年了,五哥想要和义父争利,在幽雪一点眼线都没有可是不行的。义父也打得是好算盘,我估计义父这几年也不能对幽雪如臂使指,才会把幽雪交到我手上,到底两方还是防着我,把鱼龙混杂的中间部门交到我手上了。”顿了顿赵惜言接着道:“你想想看,义父本身实力强大,想把我当做傀儡一样指使,五哥势弱,现下却是真心想借助我的力量,那么,站在五哥的角度思考问题,他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考量我的能力,倘若我在被忽视的这十三年中从未对自己的处境思考过,从未想过要在乱世中活下去,倘若我没有一点能力,那我只能是作为五哥的工具而不是合作者,那么幽雪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届时五哥就会防止义父借我的身份大做文章削弱五哥的影响力,也就是说——”
“除掉公子吗?”尽管知道现在计策已经被看穿,赵惜言没有危险了,可是赵炀依旧是有些担心的语气。
“不错。”赵惜言心头微暖,接着道:“若我有能力,足够成为五哥的助力,那么他就会支持我掌握幽雪,因为聪明人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站在哪一边。”
“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帮助我真正掌握幽雪。”
“可是现在很明显赵惜文在和您作对啊。”赵炀急道。
“刚才已经说过了吧,五哥在幽雪有眼线,这点我不会考虑不到。把梁师成的眼线算作在明的杨延和杨飞的话,那么五哥的眼线就是在暗的了。如果他的眼线继续存在于幽雪之中,不仅浪费他的人手,而且说不定会被我发现使我产生怀疑。让我和五哥之间的合作变得不愉快。”赵惜言缓缓道。
“公子是说,赵惜文通过这种方式来回收他在幽雪的眼线?”
“不错,五哥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即考量我的能力,又对我示好。对五哥来说最好的结果是我没有发现他在这件事中的作用,把一切都怀疑到义父头上,说明我的能力平庸,稍加挑拨就会和义父翻脸。他会帮助我掌握幽雪,就是希望我不和义父站在同一条线上,换句话说,他在打乱义父的计划。现在他的计划被我识破,那么就体现出第二个好处来了,明日,幽雪众人就会停止抵制我正常去幽院工作,如我所料不差的话,明日不到的一二人就是这次事件的领头人和五哥在幽雪的眼线。”
赵炀不无恭敬地道:“公子英明!。”
“你也学会拍马屁了?怎么这个语气和杨延一模一样。”赵惜言戏谑道。
赵炀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自己家的公子就是这样的性格特点,尽管目不能视,但是对待亲近的人性格开朗、毫无心机,与常人无异,对待敌人之时又头脑冷静、思维缜密。有外人在的时候,赵惜言总是略显冷酷,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见他亲切的一面,自己有这样一位公子真的是自己的幸运。
“公子是想站到赵惜文那一边了吗?刚才说要和他合作的事情——”
“算是吧,现在需要五哥的帮助尽快掌握幽雪,但是我们不能和五哥走得太近。”
“为什么?只要公子全力辅佐他,我相信梁师成不会是公子二人的对手。”赵炀疑惑道。
“你还是太天真,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把你派出去独当一面呢,唉。”赵惜言有几分无奈,“你不了解我的五哥,他为人冷酷无情、做事果决、心狠手辣,与这样的人合作要时刻提防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义父不同,义父一直在和我五哥争斗,但是从没有想过要置五哥于死地,他还让五哥带领冰狐卫,在某些地方容忍了五哥的叛逆。”
“您是说梁师成优柔寡断吗?”
“这是人性,赵炀,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忽视人性,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依靠他的性格,或者说完全了解了一个人的性格再结合这个人所处的环境那么就可以了解这个人的一切。五哥是那样的性格,所以一旦我成为了他的绊脚石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排除;但是义父对我还有一份真情在,只要不和义父彻底决裂,义父就会留我一条性命。”
“公子比较看好梁师成吗?”
“你错了,我也不会和义父站在一边。义父的目的是制衡,他需要我和五哥相互制约来替他在乱世之中打下江山。但是五哥需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实力和地位,他想要取代义父的位置。所以在不久的将来,五哥一定会先发制人,我若早早站在义父一边,五哥一定会先除掉我这个对他最大的威胁。”
“公子明明手无缚鸡之力——”
“可是我是九皇子,这个身份让我以一介盲人衣食无忧活到现在,现在这个身份要为我带来危险我难道就要舍他而去吗?我为我的这个身份而自豪,名啊、利啊什么的,我也不能免俗。”赵惜言坦率地说。“还是义父棋高一筹,根据咱们的分析,义父在幽雪还有暗子,姜还是老的辣,五哥怕是在之后的争斗中也讨不得多少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