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抱着济囡春走出‘三生有幸’酒楼,碰到之前卖耳坠的那个中年男子。他仍在苦苦的叫卖着。
“少爷,你看他好可怜噢!不如我们就把他磨的东西全买下来吧?”济囡春喝了点酒,胆壮了不少,小心翼翼的问到。
“嗯……”无忌思考着,然后对中年男子说到:“我很在意你的手艺。”
说完,便废了中年男子左手和右脚的筋骨。“不知道你用一只手能不能磨出来。”
中年男子忍住疼痛,终是用一只手将一块玉坠磨了出来。
“很好!以后你就是我齐国府的人了。给你第一个任务,一会买的所有东西你来拿。”说完扬长而去。
中年男子此时五味具杂,被废手脚的憎恨,少了一只手、一只脚不仅做事不方便,还被人歧视着。邀请进入齐国府的感激,齐国府可是在荒谭大陆上都说得上话的,是荒谭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不仅仅限于怒人族。而且是齐国府大少爷的邀请,进入齐国府是稳妥妥的。
如果乐观一点想,论利弊,是中年男子赚了。但是身体是父母给的,生死及伤,当由父母决定。伤我者恶人也,当以仇恨视之。而这恶人却给了自己莫大的利益,着实是大恩人。虽然不能埋怨父母,但自己的父母的确是丢下自己,早早的‘离去’了。自己也穷苦了大半生……
不仅憎恨和感激,他还惊怕着、恐惧着、踌躇着。想跟上去,看着齐国府大少爷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但是他此时疼得动弹不得,就算不疼了,也难以站起来。害怕自己这短暂的沉默引来大少爷的不爽,害怕自己此时不跟上去,大少爷便会忘记自己,忘记邀请自己进齐国府的事情。
“没事吧?”济囡春没有漠视男子的难处,跟着无忌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问到。
无忌见济囡春走了回去,也停了下来。济囡春大概非常清楚无忌不会责怪自己,而她停下来给中年男子站起来的时间。一会要去买东西,无忌也便不会因为中年男子不在身边帮忙拿东西,而发怒了。
“少爷,你瞧!你把他的腿和手给打断了,一会谁来帮忙拿东西?”济囡春怒嗔到,首先指出无忌的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断都断了,再接上是不可能的了。”无忌淡淡的说到。
“少爷家这么大,随便拿出点药,就能使人起死回生吧?”
“不可能!药不成问题,要多少我有多少。但我凭什么给他药?”
就凭人是你伤的,济囡春这么想却不敢说:“那怎么办?他手脚都断了,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帮忙拿东西。您这不是故意刁难他么……还是说,少爷你故意让他拿不了东西,实际上是想让我拿吧?您就这么喜欢和累坏了的囡春玩吗?真是一个恶趣味的大少爷。”济囡春幽怨的说到。
“哈哈哈……按你说的那样做也不错。”无忌被济囡春说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没想到他随便的一个举动竟被怀中的可人儿想得如此复杂“少爷我很高兴,赏下几瓶药也不为过,但少爷我可不会带着那种东西在身上。如果你站得起来的话,回去我就赏你几瓶药吧。”
中年男子硬是忍住了疼痛,仅靠一只脚艰难的站了起来。
“少爷,您不会回去就忘记了吧?”看着中年男子呲牙咧嘴的拖着一只腿,济囡春故意延缓了步伐。
“嗯?”无忌看向济囡春。
济囡春被无忌这突如其来的视线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动怒,把头贴在无忌的手臂上压得低低的,不敢与他对视,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无忌停下步伐,等中年男子走到自己旁边对他说到:“你觉得我会忘记吗?”口气有些不善。
“不、不觉得。就算大少爷不给我药也没关系,能被您邀请进入齐国府,我已经很知足了。”男子兢兢战战的回答到。
“我问你这些了吗?”无忌不爽的说到,济囡春也颇为不爽,什么人呀!他都把你打成那样了,你还感激他。无忌恼火的说到:“你的意思就是我家的药不好喽?根本不配治你的伤喽?”有些恐吓的味道。
“不!不是,没有,大、少爷,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明显是找碴,辜负别人对你毕恭毕敬的,如此敬佩你,你居然这么对人家,还扭曲别人说的话的意思。济囡春敢怒不敢言。
无忌的怒气笼罩着童炎卉城,让城内外的人们都倍感压力。附近的人早已逃得远远的,或躲在家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祈祷着自家的房屋能够承受住这将要到来的暴风雨。
甚至还有人责怪中年男子,你为什么要去惹他呢?你惹谁不好,要去惹他,你惹他不要紧,害得我们也得受罪。完完全全的把中年男子当做罪人了,明明破坏他们生活的是无忌,无忌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恶人才对,是罪人。
“少爷,你瞧!那个挺好看的,和济囡花很配吧?”济囡花是济春楼的‘住客’,虽然与济囡春同姓同字,两人之间却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同在一合地方生活而已。名字都是起初‘从艺’的时候,‘妈妈’给取的。
无忌看过去不说话,时间仿佛停住了十几秒。无忌方才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是挺配的。”
没了那股熟悉的压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近处明白细节的人甚至感谢起济囡春起来,一改之前鄙夷她与无忌走在一起的态度。而那飘柔青丝衣裳的原主人,便是卖家了,竟也不怪她了,以前总是骂她是一个妖精,责怪她带无忌到自己的货摊前来,白拿走了自己昂贵的衣服,害自己损失了大量的钱,回家之后总要抱怨几天,朝着自己的家人发火。
“你说,她要是穿这件衣服,该配什么首饰才好看?”济囡春口中的她,当然是济囡花。
“首饰怎么配都好,重要的是,怎么搭配衣服。”
“该怎么搭配呢?”
“里面的衣服越少越好,最好是不穿。”
济囡春张开手上收在一起的衣服——透明的青丝。济囡春一瞬间脸都红了,脑中中浮现出自己穿这衣服的样子。
到下个摊位面前,无忌见济囡春拿着个衣服,一只手翻看着摊位上的东西,那是几面木雕边框座架的镜子,不禁问到:“你怎么不把这衣服给他拿,莫非他不肯拿?”
“不是,这种东西怎么好意思给他拿嘛。”济囡春娇嗔到,将搭在小手臂上的衣服递与无忌看,把心里想的直说了出来。
无忌一愣,反应过来,一脸坏笑:“又不是你要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算我不穿,那也……哼!”济囡春一声娇哼之后,别过头,嘟着小嘴。
“要不,给你也买一件?”无忌捏着济囡春的下巴,扭回她的头,挑逗般问她。
“哼!买就买,而且要买贵的。”济囡春不服气的说到。
“能贵到哪去?这天底下有我买不起的东西吗?”
“没有,因为咱们的大少爷买东西从来不给钱。”
“哈哈哈……”无忌豪放不羁的大笑到,等济囡春将选好的镜子递给中年男子之后,带着她继续向前‘扫荡’。
两人一路上买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轻小的物品,无忌想给济春楼买一些重大的东西,也被济囡春婉言拒绝了。即使是些轻小物品。但对本来就吃得不好,营养不良,而且受了伤的中年男子,已经是很吃力的了。何况,轻小的东西多了,也并不轻呐!
中年男子为什么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为了进齐国府丢了尊严,值得吗?
如果是会抱怨的人的话,肯定会抱怨:我只不过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奋斗而已,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懂些什么?而且你们居然不去说童炎家大少爷的残暴无道,而来说我……
而中年男子不是会抱怨的人,他饱受穷苦生活和歧视,任劳任怨、沉默的奋斗了半辈子,早已不会与人交谈,更别说抱怨了。
“叔叔,怎么称呼您?”济囡春将最后一样东西放在中年男子手提着的盒子里,与无忌并肩走出中心街,退着走,对跟在后面的中年男子说到。
除了与无忌打情骂俏之外,济囡春在行事、与人交流方面显得沉着稳定、彬彬有礼,一看就知道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而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又如何会沦落到进青楼‘卖艺’的地步?其实也不尽然,这些青楼女子大多是年幼时被拐卖进济春楼,或是家里贫困,为了生计只得……而她们进了济春楼之后就得为济春楼赚钱,什么都不懂的话可不行,便由‘妈妈’教她们这些。
济囡春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小人一个人居住在城外,不敢有名字。”中年男子回答到。
“那我们怎么称呼您?少爷,不如你给他起一个名字吧。”济囡春扯了扯无忌的衣服,昂着头与无忌对视,询问他的意见。
“下人。”
“什么?”济囡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无忌似乎没打算说第二遍,她只能努力的去理解:“少爷您是说,叫他‘下人’?”
“怎么不行吗?”
“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少爷对囡春说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济囡春幽怨的说到。
“下人三千零二十一个。”
“这是什么名字啊?”
“齐国府内下人的番号,他是第三千零二十一。”
“能不能别总是纠结于下人呀!下人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一个下人,名字要什么好听。”
“下人不是人啦奴妾也是下人少爷您这是歧视下人。哼”末了也不管无忌的反应继续说到“少爷您该不会是想不出好听的名字来吧‘”
“一个名字而已。”说完,想了想,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济囡春:“擅长磨石的下人以残,磨下残。”
“磨下残……”济囡春嘴里碎到,打量着这名字。
“怎么?不好吗?还有意见?”
见无忌有些不满,济囡春立刻回答到:“不是,没有不好。只不过那个残字,如果能换掉就更好了。”
“换什么换,就这样了!”
既然无忌发话那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