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爱伦·坡
一天下午,我和我的朋友迪潘正在他的居所里的火炉旁抽烟聊天,正谈得高兴的时候,迪潘的老友——当地的警察局长乔治先生来了。
乔治坐下来,一边抽着烟,一边说:“发生了一宗奇案……”碰上难题,他常常寻求迪潘的帮助。
“但愿不是谋杀案。”迪潘说。
“当然不是,事情很简单,而我却没有办法!”
“什么事啊?能把我们的局长先生也难住了!”
“别说笑了,迪潘。案子是保密的,但我会告诉你,已经许诺了,谁找到那个东西,就给谁五万法郎。如果找不到,我就要被撤职了。”
“是吗?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迪潘说。
“是这样的,公主收到了一封重要情书。发信人在信封背面写上他名字缩写的大写字母‘S’。
“公主拆开信正在看,伯爵夫人杜瓦尔进来了。她是个以传播别人隐私为乐的妇道人家,是个‘新闻’小广播,公主不想让她看到信,就连忙把信塞进信封去,放在桌面上。
“不久,勒布伦先生进来了。他是政府的一个重要官员,也是个讨厌鬼,经常耍花招捉弄人。”
“我认识他,”迪潘说,“他很精明。”
“嗯,勒布伦见桌面信封上的大写字母‘S’,就猜出了公主的秘密。趁着谈兴正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装作看着,然后放在桌上公主的书信旁边。三人天南地北谈个不休。
“在告辞时,勒布伦玩了个移花接木的花招,把公主的信当做自己的信拿走了。公主见了,却又不能说什么。”
“奇怪,为什么不能呢?”我问。
乔治答道:“还不是因为那伯爵夫人!如果公主制止他,他准会说:‘啊,你是说这信吗?真对不起,我看见了,是S寄来的。’这样,伯爵夫人就开始广播了:‘你们听说没有,公主有情人啦!他的名字叫‘S’。”
迪潘说:“可恶的妇人!”
乔治接着说:“勒布伦有了这封情书,就等于抓住了公主的把柄,这样,公主就不得不支持他。”
“你找过那封信没有?”迪潘说。
“我的人已经全面搜过勒布伦的家。你知道,这件事必须暗地里进行。但很走运,他晚上常常不在家,佣人又另住一间房子。我们连续搜了好几个晚上,但是一无所获。”
“信大概没有放在他家里吧?”我说。
“一定在,”迪潘说,“勒布伦用它来要挟公主,要随时都能用得上。”
我又说:“也许他随身放在口袋里。”
乔治答道:“这种可能已排除了。我的人两次化装为‘贼’袭击了他。搜查他的衣服,拿了他的钱,却不见那封信。”
“你的人袭击他!”迪潘嚷道:“你这么做不太合适吧!乔治!他并非傻瓜。他会想到警探要以某种方式搜查他的。”
乔治笑着说:“我们早已想好了对策,就是:捉贼,还钱。”
“那你们是怎样搜查他家的?”迪潘问。
“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查遍了,桌椅的上上下下,书桌书柜的里里外外,墙壁和地板,院子的石板缝,藏酒的地窖,甚至连桌腿台面都拆下来检查过。另外,还用长长的钢探针,插进床铺椅垫和其他柔软物件中去,结果依然是两手空空。”
迪潘陷入了沉思。我和乔治也只是静坐不语,一味抽烟。最后,乔治要走了,他问迪潘:“喂,老朋友,能给我什么好建议?”
“再去全面搜查他的家。”迪潘终于又说了。
“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乔治问,又说:“信肯定不在他家。”
“现在只能这样做,不然,你可以向政府告他。说他盗窃信件,犯了法。”
“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行不通,因为公主不想把此事公开化。”
“你能述说一下信的大意吗?”迪潘问。
“可以。”乔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说了信和信封的大致内容。
最后,迪潘说:“先照我说的试一试吧!”
三周后的一天傍晚,我和迪潘也是正在火炉旁抽着烟,乔治又来了。
我问:“乔治先生,那封情书找到没有?”
“没有。我们已照迪潘的高见,再次搜过勒布伦的家了。”乔治叹了一口气,又说:“情况日益严重,我的职位恐怕保不住了。”
迪潘吐了一口烟,待缕缕烟云飘散以后,才不慌不忙地说:“你把那五万法郎的赏金交给我吧,我把信交给你。”
顿时,我和乔治都惊愕得张口结舌,都望着迪潘,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乔治才如梦初醒,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又大又厚的信封,不声不响地交给迪潘。
迪潘接过钱,数了数,走近书桌,开了抽屉锁,把钱放进去,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乔治。
乔治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信,看了一看,像触电似地从座椅跳起来,冲出门外……
迪潘说:“怎么说呢?这里的警探是很尽职尽责,也很聪明,但就是过于循规蹈矩,缺乏想像力。
“他们从不想像一下别人的思维活动,用老办法对待一切问题。没头没脑的人偷了东西,警探几乎无所不破。然而,要是精灵鬼作案,他们会一筹莫展。”
“你是怎样得到这封信的?”我急切地问。
“一天早上,我去探望勒布伦,临时戴上一副墨色眼镜。我推说眼睛有毛病,请他介绍眼科名医。趁着谈得投机之时,我仔细察看了他的房间。”
“噢,这是你戴墨色眼镜的原因。”
“很对,”迪潘说,“他正在埋头翻他的通讯录,找他熟识的医生的地址。嗯……靠窗的地方,有张大桌子,放着报纸信件和几本书;两张小桌上啥也没有;一个书柜,六张椅子,几幅图画……这些东西,无一使我感兴趣。后来,我的视线移到壁炉上,只见到……”迪潘停了下来。
“快说,你看见了什么令你感兴趣的东西?”
“壁炉旁边有个普普通通的信插架子,用一根脏绳挂在墙上一枚生了锈的钉子上。”迪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香烟点上了火。
“信插架上有什么东西吗?”我问。
“有两三张明信片、一封信。信封很脏,而且破皱了。我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地址,当然,和乔治说的大不相同,连信封规格也不一样大。但我料定,那一定是我要寻找的那封情书。”
“你的意思是勒布伦把信封换了?”
“一定是这样的,换个信封多简单。”
“这么说,勒布伦根本没有把信藏起来!”
“对警探来说,”迪潘说“已经藏得很巧妙了。”
“那你又如何把信取回的?”我问。
“我自有办法。在告辞的时候,我把金烟盒留在他的桌子上。第二天早上,我又去探望勒布伦并顺便拿回金烟盒。我跟他聊了几分钟后,街上一声枪响,接着传来有人呼喊、跑步的声音。
“勒布伦走向窗口,伸出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我则走近信插架,拿出那封信,放进口袋,然后把我预先写好的一模一样的信放进去。然后,我也走近窗口去。”
“街上有什么变故吗?”我还是不明白。
“是有人玩旧枪走了火,由于没有子弹,因此也没人受伤。警察赶来处理了此事。这时,我也离开了勒布伦的房子。半个钟头以后,我见到了那个打响旧枪的人,给了他一百法郎。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
“啊……”我彻底醒悟过来。
埃利斯顿与妻子离异后,精神受到沉重打击,他为过去的放荡生活感到内疚,为可怕的悔恨所折磨,又苦于无处发泄,最终演变为精神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