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风坐到天涯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回忆他那从不愿轻易提及,却又被白家子弟熟知的身世。
白思风的父亲叫白云壑,生得面目俊朗,是白家一位少爷,虽然身份尊贵却资质平平,因此并不受父亲家主重视,也只当他是一名闲人。
就是这样一位闲人却在外接触了一位流浪女子,不仅身份不详,连姓氏都不知道,只是唤作风儿,但这并不能阻止两人一见倾心,展开热恋。
一个是人生失意的公子哥,一个是流落民间的漂泊女,两个失落的灵魂摩擦出了爱的火花,在人生最寒冷的季节彼此温暖,很快,两人便逾越了情感的界限,怀上了孩子。
两个人都沉浸在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之中,但这对于白家而言却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耻辱,一对未经婚配的情侣,居然暗结珠胎,女方更是身份不明,白家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于是白家的耻辱化为愤怒,白云壑被赶出家门,两人无依无靠,在河边结庐而居,终于生下了小生命,便是白思风,白思风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代表二人的感情不离不弃,但怎知就在白思风刚刚满月时,母亲却被一群人掠走,从此再无踪迹。
白云壑又恼又气,他认定是白家做得好事,要风儿消失在这世上,他背上刚刚满月的白思风打上本家,要个说法,但没有实力的碰撞自然会以弱者的惨败告终,白云壑没有讨来白家的解释,却被打成了重伤。
他带着白思风又回到草庐,但很快由于心情郁结和伤重便一病不起,在弥留之际,他想带上又瘦又弱的白思风一同上路,去找那苦命的风儿作伴,但望着孩子柔弱可爱的样子,白云壑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白云壑放下最后的尊严回到了白府,苦苦跪了一天,只求白府能收养这个孩子,不让他饿死,最终白家老家主,白云壑的父亲白启终于点了头,决定收留这对父子,但白云壑的内心怎么肯原谅自己的家族,当着自己父亲的面自尽了。
白启老爷子虽然子孙众多,但对于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白云壑还是深感愧疚的,如果当初不是一时的愤怒,将他逐出家门,而是选一处偏僻处安排他们夫妻生活,或许就不会酿成这般惨剧,因此白启老爷子对于白思风还算疼爱,虽算不上锦衣玉食,却也过得安逸。
但天意弄人,就在白思风四岁那年,白启老爷子突发急症,撒手人寰,而白家长子白云海继任了白家家主之位,也正是此人将白云壑打成重伤。
从此白思风的好日子便结束了,那些白启老爷子在时被压下的往事,一一浮上水面,白思风的身世成了公开的秘密,白家子弟欺辱白思风,而长辈更是纵容这种事情的发生,导致了白思风的性格如此倔强、偏执,他只想用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但却很少得到认可,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先进的性格。
这是白思风第一次跟人讲自己的故事,不知怎的本想浅浅说上几句,却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虽然感觉有些羞人,但内心却轻松了许多。
白思风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天涯可是知道的,这小子年纪不大,心里却横着一块大石头,面对众多的白家子弟,自己却不得倾述,如今他遇到同样悲惨的天涯,自然也有几分共鸣,便一股脑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倾述内心的压抑。
白思风说完,叹了口气,说到:“所以我恨白家,恨他们拆散我的父母,恨他们打伤我的父亲,恨他们每个人,每张脸。”说着,脸上挂满戾气。
天涯看着白思风,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孤儿院,那里的孩子大多是被父母遗弃的,他们充满愤怒,憎恨,他们的目光中没有希望,更不会有快乐,他们封闭了内心,憎恨一切,甚至憎恨自己。
天涯拍了拍白思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无谓的憎恨最后只能毁了自己,何必呢,看开点,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可恨的。”
白思风居然点了点头,轻声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可恨的,我就不恨白二伯,我爹出事时他已经被禁足了多年了,自然也不会很梦瑶姐,也不恨你。”白思风低下头,居然不敢看天涯。
天涯捏着拳头,郑重说道:“我是男的,你不要忘记这点。”
白思风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不会告诉别人的。”十分认真郑重。
天涯被白思风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反问道:“我很好奇,你说你的父亲是一位佳公子,而母亲则是一位漂泊美人,那你长得到底像谁呢?”
白思风被这一问,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疑惑,“是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天涯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别管像谁,我们吃饭去,这些吃食虽然美味,却不顶饿。”说完拉着天道走在前面,白思风依旧默默的跟在后面,不过表情却轻松了许多。
捡了一家清净的酒楼,天涯带着天道走了进去,点了几样酒菜,便有小斯奉上干果瓜子,权当饭前消遣。
白思风皱着眉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怎么?有心事?”天涯问道。
白思风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怎么?不肯说啊?不当我是朋友?”天涯一脸疑惑。
“也,也没什么,只是刚才在街上,我身上的钱都花光了。”白思风的声音越来越小,用余光看着天涯。
天涯呵呵一笑,现在他身上那纳石中满满都是齐羽的私产,还会缺钱,便随手抓出一把金币,塞到白思风手中。
白思风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不由得双手摆动拒绝,实际上白家子弟每月都会发些零花钱,只是白思风无依无靠,大部分都被克扣,今天花的已是他常年的积蓄了,但和天涯手中的一把金币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怎么?这么推脱,莫非你真不当我是朋友?”天涯一脸和煦亲近,拿出上辈子劝酒的本事,让白思风心中温暖,却依旧不肯收下那把金币。
天涯取出一个布袋,将金币装入其中,硬塞到白思风手中,一脸真诚的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若再推脱,日后不要与我讲话。”
白思风看了看天涯,又看了看那钱袋,咬了咬牙,表情认真的说道:“那就多谢天涯……老弟,我今一食日还并。”便接过钱袋收好。
一会功夫酒菜齐备,天涯便和白思风举杯同饮,挑些轻松话题漫谈起来,白思风被天涯的幽默、见闻所折服,对天涯的目光也不再躲躲闪闪,眉宇也渐渐舒展开来,感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过。
二人觥筹交错,开心谈笑,一旁的天道也大口啃着肉排,把小嘴塞得满满的,平日里白梦瑶送来的饭食也不差,只是女孩子做的尽管精细,却少了些大肉,吃起来难免不过瘾,对于忙着长身体的天道更是如此,像这样大口吃肉才叫爽快。
“听说最近那齐家三少遇到些麻烦?”邻桌的人谈论道。
“是啊,那小子素来目高于顶,现在有此结果也算报应。”另一人附和道。
天道停下吃喝,斜着脑袋聆听着,天涯也注意到天道的举动,放下酒杯,目光转向邻桌。
“这次我看这小子怎么过这一关,估计这次连他爹也包不了他了。”
“哈哈,还保他,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邻桌二人继续高谈阔论道。
“不知二位说的可是齐家的三公子齐羽?”天涯端着酒杯,来到邻桌,一脸和煦的问道。
二人看了一眼天涯,顿觉眼生,表情警觉的问道:“你有何事?”
天涯呵呵一笑,十分认真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平日里看那齐羽嚣张跋扈,十分厌恶,现在听二位说他吃瘪,自然心中爽快。”
那二人听天涯这么一说,心便落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说道:“岂止是吃瘪,不被废了就不错了。”
“就是就是,你就等着看他笑话吧。”
天涯一脸的好奇,问道:“不知二位可否详细说明,也让我开心开心?”
于是二人左一言右一语的讲起,天涯也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出来。
原来齐家产业遍布镇边城各行各业,其中几处大产业都是交给齐羽打理,不过最近一次盘账,却出现了巨额亏空,数额有百万金币之多,这相当于家族一整年的收入。这件事震动了齐家长老,一查之下齐羽难逃关系,现在齐家长老甚至怀疑齐羽的能力,更有甚者想将他推下少主之位,让位给齐家二少齐凡。
天涯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唤来小二算了账,便拉着天道急匆匆的下了楼,而白思风也跟了上来。
“天涯,你要去哪里啊?”白思风追着问道。
“齐家,我现在就要去见齐羽。”天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