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玲家的大门不是被敲开的,是被踹开的。尽管是质量上佳的“美心”防盗门,依旧禁不住成刚一脚,相信这世界上任何牌子的防盗门都不能禁受这一脚,如果是钛合金的,那又另当别论。
事实上,葛玉玲家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美心”品牌,铁皮做的。如今它已经由外向里凹陷,门锁被完全破坏,如同一张咧着的大嘴。成刚旋风般冲进屋内:“玉玲,你在哪里?我救你出来。”
在邱成刚的心目中,葛玉玲如同骄傲的白雪公主,被万恶的王后锁在屋内。秀眉紧锁,顾影自怜。等待他这个白马王子前去拯救。那个马如龙为了免于挨揍。在形容里还真把葛母形容成万恶的旧社会里卖儿卖女的豺狼母亲。一切都出于她的安排。
然而事实上,葛母只是一个有些势利,盼望着能钓到一个金龟婿,女儿能够有一个好归宿的小市民罢了。大多数母亲都是如此。在知道邱成刚有如此身份地位以后,葛母实在连肠子都悔青了,正巴不得成刚与女儿交往呢。要知道,“华华”在大多数老百姓的心目中,它依旧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正经企业。公司副总经理,五十万的年薪。足以成为一个所有人艳羡的钻石王老五了。
邱成刚四下打量,他还没进过葛玉玲的闺房呢!一时找不着南北。事实并不如他想像一般,葛玉玲被锁在里屋。老虔婆拿着笤帚守在屋外。屋门上挂着非请莫入的牌子。葛玉玲正俏俏坐在沙发上,剥着香蕉,孜孜有趣地看着他的精彩演出。
落差太大,邱成刚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蠕蠕道:“玉玲,我来了,对不起,我错怪了你。我给你道歉来了。”
还好葛玉玲一贯都很柔顺,也很容易就宽宏成刚。如果是上官婉儿那般性子,我敢肯定,成刚一定不能如此轻易下台。就算不追究,捉弄嘲讽也必不可少。事实上,庆州以婉儿这种性子的女孩居多。葛玉玲只是一个例外。她什么都没有做,而是温柔地将剥好的香蕉塞进成刚的嘴里,顺便依偎进成刚的怀抱:“傻瓜,你毛毛躁躁的脾气怎么老改不了。现在了解清楚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你想的那样朝三暮四的女人。”
邱成刚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玉玲,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我们的感情的。”葛玉玲的话里棉力藏刀,安抚成刚的同时也责怪他对她的不信任。这种软刀子打整成刚其实更有效。所谓“英雄长醉温柔傢”讲的其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葛玉玲躺在爱郎怀中尽情享受着久别的温存。成刚猛然省起:“对了,那老虔婆呢!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去我家,我新租了一个屋子。”
“什么老虔婆,你怎么能这么说。”葛玉玲霍然撑起身子反驳,任她再是温顺。也不能容许成刚这样侮蔑她的母亲。
“她不是这样的吗?把你锁在家里,还违背你的意愿,到处给你找婆家。她是嫁女儿呢还是卖女儿。趁她不在,我们赶紧走,我一想到她就生气。如果见到她,我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我怕我们又闹起来。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她毕竟是你妈。”邱成刚焦急地一拉葛玉玲,看架势还真是着急上火。
“格格”他突然发现葛玉玲的表情很奇怪,像憋满了捉狭的笑意,终于没能憋住,笑出声来:“我妈就有那样可恶。哈哈,看你的样子,哈哈哈,你生气起来其实蛮可爱的。你放心吧!她不会再锁我们了,她已经同意我们交往了。她只是害怕我遇见了一个小骗子嘛。现在你有出息了,她自然不会反对了。现在她买菜去了,一会就会回来。”
“出息,什么出息?”邱成刚习惯性地又抓后脑勺。
“你不是成了“华华”的副总吗,还有高薪。你现在可是有钱人啦,快给我说说,你怎么混到华华去还升成副总的。该不是使美男计吧!”
邱成刚发觉自己错了,错得离谱,谁说只有婉儿的口皮子厉害的,是女人嘴皮子都厉害,这就是女人天生的。这事情不好解释,成刚也不善言辞,踌躇了半天,避重就轻道:“瞎,原来你老妈看重这个,那都是人家的抬举不是,魏总你见过,他挺赏识我的。我就真的那么像骗子,你老妈还担心你倒贴啊!”
葛玉玲嘴一呶:“你可不就是个骗子吗,你骗了我的心。”
葛玉玲说出这话,情意款款,娇羞无限。成刚禁受不住:“我还要骗走你的吻呢。”一把抱住葛玉玲,一张大嘴就摁了上去。这小子就喜欢来直接的,来粗暴的。可葛玉玲却又偏偏喜欢他这点。随意意推拒了一下,就反而搂住了成刚的脖子,吐出香舌,尽情索吻。呢喃道:“刚,我爱你,你知道吗。我好怕失去你。你知道吗。”两人持续了一天的误会就此消除,数日的热情,在这一吻中蓬勃爆发。所有的离别之苦,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两人吻得如此投入,如此忘我。浑然间时间停止了,空间凝固了。也浑然间忘记了门已经破碎。而葛母随时可能回来。葛母就这么拎着菜踏了进来。“哎哟”一阵臊红,一声惊叫将两人惊醒过来。
“妈妈。”葛玉玲很涩然。她似乎还从没在母亲面前如此和外人亲热过。些许是压抑得太久了:“这是邱成刚,你上次见过的。”她似乎一时想不到如何措词,作了这样一个开场白。
邱成刚则更是不济世。要说怨恨,他的心眼还不至于这么小,何况对方怎么说也是葛玉玲的母亲。可要他笑脸相迎。上次又闹得太过尴尬,想到那个闭门羹,他怎么也不能立马变脸。
场面一时间很尴尬。葛母毕竟世故,很快反应过来:“小刚是吧!快坐快坐,你看你和玉玲的事情也不同我说,害我上次,上次为难你了。还帮她四处张罗,要早知道她有这么个帅气有为的男朋友,那份闲心干嘛。上次那人是我找来的,玉玲死活都不同意。我这不是也看她成老姑娘着急吗!这死丫头,有了男朋友也不说。害得我的,给你空着急。来,小刚,吃个水果。”态度和上次相比,大相径庭,热情而谄媚。
葛玉玲被母亲数落,鼻孔里哼了一声,心道,我怎么没和你说起。可你不知道他出息前,同意过吗。可这话只能在心里嘀咕。此时此际却万万不能出口,不然就等同扇葛母耳光了。
葛母手脚利落地弄好了饭菜,席间问起:“小刚是哪个大学毕业的,这么年纪轻轻地就做到公司副总。有本事啊。”
邱成刚憋了半天:“我是社会大学毕业的,我在公司只是挂个闲职,具体的业务不怎么经手。”
葛母依旧笑得和花儿一样灿烂:“哪里毕业的不重要,有能力就行,现在的大学生满街都是,也没见过小刚这么出息的。听说你的月薪有?”
“五十万,年底还有公司的分红。”邱成刚逐渐地放下了芥蒂,有问必答,像中学时应对主考老师。
葛母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哟!这么多。我老太婆几十年都找不着这么多。听玉玲说你是个孤儿,你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年轻人有钱了可不能乱花,你买房子没有,如果没买,趁早把房子买了,你和玉玲同年,都不小了。也是时间安个家了。找个时间,我做主,帮你们把婚事办了。”
葛母想趁早将她们的关系敲定这点心思,露骨得两人都颇不自在。玉玲娇嗔道:“妈,还早呢,现在流行晚婚。”邱成刚则老实答道:“房子买了,不过还没接房。等接了房,我的意思就把玉玲接过去住。”成刚心里也打着小九九,把葛玉玲放在这个家里,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老太婆可就指着这一天呢!这丫头,没少让心。这下好了,我可就把她交给你啦。”葛母的迫不及待让两人面面相窥,怎么听怎么像女儿嫁不出去,急不可待地将她给塞出去似的。
葛玉玲倒是一百二十个乐意,她早就想搬出去了。紧紧地挽住了成刚的胳膊,对母亲娇嗔:“妈。”那份娇羞,真是我见犹怜。
三人此时倒颇似幸福的一家子。楼道里一声破萝似的招呼实在很煞风景:“张妈,家里来客人啦!”
葛母姓张,她回过头:“是老李呀!进来坐。这是我的女婿,人家还是公司的副总,月薪好几十万呢。”那模样神气得,就像自己有了好几十万。
“呵呵,您有福气呀,不像我。一把年纪了,还得照顾孙子和儿媳妇。还是养闺女好呀。我还要回家做饭,就不进来了。不过你们大白天的还是把门关上。这楼道里耗子多。”张大爷乐呵呵地上楼,一边羡慕着人家有福气。和自己没法比,摇头叹息。
大门破在里边,外面的人看不见。此时的成刚倒是很不好意思:“伯母,你看,刚才进来时我把门弄坏了。这样,我拿钱给你,你再另外安一扇门,这门质量不好。”
葛母就一直纳闷着呢,这门就像让起重机给撞的,自己又住在六楼,这机械怎么上来的。当着成刚又一直不好问。将这个闷葫芦一直闷到了现在。听说成刚赔钱,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赔不赔的。以前都是大妈不好,也不知道你们的事情,要早知道,就给你准备一把钥匙了。如果实在要换,就换一扇金科的吧,听说是高科技,质量不错。
这葛母说是不赔,可一开口就是金科防盗门,高科技产品,电子防盗,遥控报警,指纹锁。一扇就要五千多。也难为她老人家这么了解市场。
好在成刚早有准备,成刚现在已经没有了揣现金的习惯,自从上次银行卡被姬晓风所盗之后,学了次乖,将银行卡办了多张,除了主卡,十万一张的,揣了许多。此时随手抽出两张:“这样吧!我也没跑过这事,这事情伯母你就去办一下,这两张卡里都有十万,密码是六个零。加上我上次把墙给弄烂了,你找人一并休整一下。”
葛母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忙不迭地将银行卡从成刚的手中抢过:“我一个老妈子,退休在家,不跑这些事情干什么,那就谢谢你了。”桌子底下则用手指在盘算,一扇门就是十万,一堵墙壁又是十万。那要是我的女儿娶过了门,这嫁妆钱,还有我和老葛的养老费,那又是多少呢。算得乐呵呵的,直恨十个手指头不够用。
一顿饭,两张银行卡彻底折服了葛母。一顿饭尽欢而散。葛母看着邱成刚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巨大的聚宝盆。
临别,葛母主动要葛玉玲送送成刚。玉玲悠悠道:“妈,我想到阿刚租住的房子去看看。他这人啊,从来不知道收拾自己。”
葛母现在对这个准女婿是疼到了骨子里,忙不迭地点头:“成,你就去他家,晚上如果太晚,也就不用回来啦。”
“啊。”两人同时失声。没见过这样当,还真不怕女儿被占了便宜。那副嘴脸,好像还生怕成刚嫌弃似的。
“走吧。”葛玉玲赶紧拉着成刚离开。她生怕多呆一会,对着这样一个妈妈,会哭出来。“那我以后都不回来了。”葛玉玲仿是赌气,仿是伤心地对着门里叫了一句。
“去吧,去吧!你们小两口,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经常回来看看就行。”葛母仿佛根本没听出话里的赌气之声。她此时完全沉侵在未来数钱数到手抽筋的臆想当中。哼着南城小调,将破门关上,再用桌子凳子抵好。
葛玉玲和邱成刚彻底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