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葛玉玲从报社门口走出的时候,成刚已经早早地守候在路边,葛玉玲大大方方地挽上邱成刚的胳膊,坐上了摩托车后座。没有了往日的羞怯,邱成刚是她的男友,在同事当中,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是这邱成刚什么职业,什么家世,她从来三缄其口,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起,如果说成刚只是一个无业游民,她一定会被女同事嘲笑死,男同事烦死。她干脆保持沉默,于是,在同事的眼中,邱成刚的身份显得扑朔迷离。并流传出N个版本,有说他是黑道的袍哥,有说他是巨贾的公子哥,更有甚的流传,他是某某太子党。要不怎么钓到报社第一大美女。可就没有人猜出,邱成刚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有点功夫,有点前途,有点闲钱的小瘪三。估计这个消息传开,会跌碎一地的眼镜。
和邱成刚这样的男人拍拖其实忒没劲,看电影,逛公园,吃火锅。老旧得不能再老旧的老三篇,成刚现在虽然有一点小钱,但在他二十多年的穷困生涯中,就从来没有学会什么叫时尚与奢侈。唯一一点富有时代气息的,是最近一周跟着三女学会了品咖啡和泡酒吧。
坐在充满苏格兰情调的咖啡店的情侣包厢里,品着纯正的巴西咖啡,听着迷人的萨克斯风。葛玉玲甜蜜得像花儿一样,这根木头也终于开窍了,懂得浪漫了。她迷醉了,缓缓地靠倒进成刚的怀里。成刚看着她娇艳欲滴,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被葛玉玲重重推开:“一嘴的咖啡味。讨厌。”包厢内浓情蜜意,都快要溢将出来。
温馨浪漫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一阵吵闹声就将两人的兴致破坏无疑。吵闹声从进门的吧台处传来:“大哥,这个月的税款,管理费我都已经交齐了呀,怎么又要交什么管理费,我们是小本经营,这么多打点,实在一时凑不出呀,要不,缓缓,您月底再来。”咖啡店老板姓陈,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生意人,摸不准是哪路神仙,低声下气地陪着小心。
“其它的我不管,这治安管理费是必须要缴的。这是联防新制定的。月底,月底都该缴下个月的了,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缴,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营业了。”来人猛力拍着桌子,是一个平头,虽然穿着联防的服装,可脚高高踩在凳子上,歪戴着帽子,叼着烟头,左手还拿着一个榔头,一脸凶恶,哪里像维护治安的,倒像是旧社会拉壮丁,抢民女的兵痞子。
“是怎么回事,老板,这还叫人怎么喝咖啡呀!”这种事情成刚若不掺上一脚,那他也就不是邱成刚了。
“对不起啊,大哥,闹着您了,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各种费用都缴了,税费,管理费,他们进来,什么凭据也不开,又要收什么一千块的治安管理费,我也搞不懂是什么名目,大楷也就跟管理费差不多吧。可小店上个月才开张,一个月这样那样的费就要好几千,这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就给闹上了,把您也给惊动了。”陈老板也不看看出来的人什么年龄,反正男人都是大哥,女人都是小姐。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劲地跟成刚诉苦。
“哦,是这么回事。”所谓管理费成刚知道,也就是保护费的名目,魏明华和他说起过,没想到联防的也搞这个,看来姬晓风说得没错,这黑社会是得整治整治了。开口问道:“你们要收的是什么,有没有文件,有没有发票,若真是应该收的,你把文件留下,回头这位大哥一定给你送去。”
平头将烟头“呸”地一下吐到了地上:“陈老板,你我都是明白人,这片地头是谁罩着的,谁能保护你太太平平地做生意,是我刘大,怎么着,一个月收你个一千块的治安管理费你嫌多了,到我的跟前哭穷,告诉你,老子不吃这套。今天要是不把钱一分不少地交上来,我砸了你这里。”
陈老板的脸比苦瓜还苦:“别,别砸,可管理费我前天已经交过了呀,交给洪哥的,那时候也不见你们。”
“我呸,你拜错庙了,他洪飞是什么东西,捞过届了,你自个也不打听清楚,这片地头一直都是我刘大在维持,你拜错了山头,那是活该,你拿是不拿。”
陈老板在柜子里扣扣梭梭,只翻出来三百来块,交给平头:“我们这几天生意不好,只有这么多,要不您先收着,回头我再给您补上。”
平头一把将钱抢过来塞进兜里:“才三百块,你当我什么,打发叫花子呢,杨四,给我砸。”他招呼一旁跟着的一个矮个,率先举起榔头,往身旁一张桌子敲了下去。这些个老板经理,不给些颜色长不了教训。
他榔头挥起来了,却没能敲得下去,邱成刚抓住了他的手腕,随手一抖,就将他扔去了门外:“你们这些人,是维护治安还是混黑社会的,有我在,就不许你们胡来。”成刚威风凛凛地立在门口,做大侠的感觉真的很拉风,成刚第一次理解了师妹霍庭馨的言行。这种感觉,一不小心,还真可能上瘾。
“小子,老子可是三联帮的,联防,联防当个狗屁,老子穿上衣服是联防,脱了这身衣服可就是三联帮的袍哥。这片地头,谁敢动三联帮的人,我们可是有后台的,我们的后台是,是你小子敢动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你给我等着。”平头刘大爬起身来,兀自嘴硬,看着眼前这小子瘦不拉鲫的,没想到有这把子力气,刚才都根本没放在眼边。想抡起锤子再上又没这胆子。隔得好几米远恨恨地撂下几句狠话,算是场面上的交代。可他的在做疼,两腿在打摆子,怎么看怎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成刚也注意到了,对这种欺软怕恶的,甚至连混黑都没资格的小丑,他压根就没搁心里去,大大方方的:“我叫邱成刚,你给我记住了,有本事来找我,不许再找这里老板的麻烦。气定神闲,如果再有一把折扇,摇上两摇,一定会更增自己大侠的儒雅风范。成刚有些个遗憾。
“邱成刚,好,好,我记住了,小子,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没你的好果子。“刘大带着手下飞奔下楼,比兔子还要迅捷。
平白无故地被人打扰了情趣兴致,成刚自然是满心的不舒畅,怎奈这事情也确实碍不着咖啡厅老板什么事,又找不着人出气,只得悻悻地结账走人。其实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寻思着一会到武馆随便拉个人泄火。
“你说那人穿着联防的服装,还说自个是三联帮的。”葛玉玲适才在包厢里间,还没有出来,事情便已经结束。这时听成刚说起整件事,心里隐隐有些个不安。“你可要小心点,敢穿着联防服收保护费,这人说不准有些个背景。”
成刚一脸的不在乎:“女人就是怕事,能有什么事,他再横,能狠过青帮的洪哥,就是那洪哥来了,我一样揍得他满地找牙。你就乖乖坐好了,我知道有一家的“螺蛳”做得不错,我带你一块去尝尝。”
葛玉玲很乖巧,她也相信成刚,说到打,她男朋友可能还真没什么敌手,这么些个风浪也过来了。她就是怕人用别的什么手段。敢穿着联防服收保护费,这人说不准在白道官面上有什么背景。
葛玉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就驶出不到两条街,经过一个三岔路口。两辆货长安一左一右包抄过来,车子甩头,将他们拦下。车门开处,鱼贯下来二三十号人,打扮流里流气,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葛玉玲花容失色,紧紧拉住成刚的衣襟,躲在了成刚身后。
成刚也有些变色,几十号人,如果没有高手,他有信心将他们摆平,问题在于,放倒他们的同时,还要保得身后玉玲的安全。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要是婉儿在就好了,这丫头鬼点子多。想到婉儿,一抹笑容在嘴角绽放。他决定好好玩上一把。
成刚的样子似乎很害怕,猥猥琐琐,拉着葛玉玲缩在街头一角。全没了平日的血气。葛玉玲很纳闷,这不像自己认识的邱成刚,她突然间没了主心骨,好在成刚还拉着她的手,她将成刚拽得更紧了。她别无选择,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混混里领头的是一个肩头刺青了一只螳螂的黄毛卷发,他的样子很嚣张:“小子,你不是很狠吗,你不是很能打吗,敢把我们二当家的扔到一边,怎么,现在知道害怕啦。晚了,连我们三联帮的你也敢碰,老大发了话,你那只手管的闲事,就吧那只手给带回去。现在双手抱头,给我蹲到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