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进门的大厅处,面色阴沉地思索。
几番搜索之后,他们确实找到了一些“收获”,但也不过就是“一些”罢了——与一座领主的宅邸可是全然不相符。诚然,这里的主人只是位男爵,可爵位在这里并不能说明什么,尤其是现在这个它的前主人还未离开太久的时候。
他抬头看向门外的天空:天幕依旧厚重如墨,黎明之神的星座还丝毫不见踪影,这代表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他决定更进一步。
“密室吗……也对,这才是大人物的做派。”
如此喃喃自语着,男人重新转过身,决心将这一切继续下去。
同样的夜幕下,有些地方却是明亮的月光。
“哈……哈啊……”
里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持剑的右手已经出现了略微的抖动,脚步也有些虚浮。但是变化更大的则是他的表情……原本的狂乱已经如潮水般退却,紧随其后浮现而出的,则是原本藏在下方的畏惧。
或者不如说,在彻底地发泄了一番之后,理智重新代替了衰竭的体力,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在面对着怎样的对手——
这可不是西边教会宣传中那些被挂在火刑桩和绞架上的“上帝之敌”,而是真正的,就站在他面前的恶魔。虽然罗马的正教会并不流行这些东西,但年轻的弓箭手在自己的前半生中可是听够了各式各样的猎奇故事——并且其中一些至今也令他记忆犹新。
现在,他也是主角中的一员了。
顺着对手攻击的方向折起手肘,里奥用剑脊擦着砍下的剑刃作为缓冲,金属摩擦处传出刺耳的杂音。大部分的力量只是让他的手臂肌肉更加无力,剩下那点来不及卸掉的则逼得他再次踉跄了一步。不过在这之后,他立刻转了个方向,保证自己身后还有足够的空间——可以用于后退。
从体力开始不足的那个瞬间开始,他只能这样狼狈地转为守势。而反过来,他的敌人却仿佛找到了感觉,像是完全忽略了体力消耗那样展开连续的重击。交替着闪避和格挡,里奥狼狈地防御着,试图尽可能挤压出自己身上还能自由使用的全部体力。他确实拖延了一段时间,但二者的差距如此悬殊,以至于胜利的天平却始终在不可挽回地倾斜着。
一场以杀戮为目的的战斗原本并不需要持续如此之长的时间,如果不是一方的战斗技巧实在太差的话。但力量和武器的优势已经足够弥补这一切了,结果理应毫无悬念。
女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再次双手举起大剑重重砸下。结界的持续时间还来得及重新补上,但前提是尽快结束战斗……她被拖延得太久了。她带着气恼连续斩击,把愤怒发泄到剑下的目标上,而不顾自己到底砍中了什么东西——其实她什么也没砍中。
这样毫无章法的战斗方式放到很多对手面前都会让他们感到兴奋,可里奥显然不在此列。室内的空间毕竟不多,无论如何试图闪避,他的背后都距离墙壁越来越近。因此,他也只能选择越来越多地强行格挡,这点无论对于他所剩无几的体力、逐渐酸麻的手臂肌肉还是已经出现弯曲的剑身来说,都不算个好消息。
窗外的月光,闪烁了一下。
贝伦重重地掀开身上的毯子,几步走到窗前,凝望着天空中的月轮……以及周围那一片阴影。
自从醒来之后,他心中的烦躁就再也挥之不去,甚至比那之前还要严重。织物和空气的触感都变得滑腻,让他发自内心地想要远离这些东西。
贝伦知道这只是错觉,他真正的想法是行动……他的内心已经等不下去了。但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只有内心的那副画面提供了一点方向——也就一点,虽然暂时足够。
不过另一方面,贝伦也明白,连夜赶路对于自己的身体来说并不现实。作为一名战士,保持状态才是一切的关键。
无论如何,至少目前他无心休息……
那么出去走走好了。
想到这里,贝伦决定付诸行动——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嘿,头儿!”一个盗贼急匆匆地跑上楼梯,带着满脸的喜色:“头儿,我们在下头发现了点什么……您得去看看!”
男人略微顿了一个瞬间,然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细致地把书桌上的一切和其本身恢复原本的位置。他原本打算命令其他人去召唤所有的同伴,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自己做个判断。转过身,男人跟上带路的手下,示意他略微收敛一点动作:这里远离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但注意隐蔽才是良好的职业习惯。
顺着木制的阶梯一路下行,男人再次进入已被自己搜索过一遍的地下室。他承认自己搜索得有些“快速”,但也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并不认为面前的手下有超出自己的水准——运气罢了,他心想。
地下室很快就到了。
传统的石制结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连这里的主人贝伦也还从未来过这里,某种意义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还有这么一处地方。不过,虽然摆设凌乱,灰尘累积的厚重程度也显而易见,但第一次来时,男人的直觉就告诉他,这里并非像室内所暗示的那样。
出于赶时间的目的,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深究,而是优先关注了更有可能找到收获的位置。但现在既然部下已经完成了最麻烦的部分,他也不介意增加一些战利品。
“咚”地一声,一个盗贼挥起拳头,重重砸向地下室一侧的木桌。原本堆在桌面的杂物已经被扫到了地下,另外几个人也围在桌边,不时如此敲打着。那个带路的盗贼小跑两步,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同伴:“头儿!弟兄们发现这张桌子有问题!每次砸下去一点!那边的墙就会往后退一点!”
男人走到墙边,仔细看了看墙壁摩擦的痕迹。然后他微微点头,转身走回台阶旁,决定费些时间来等候某个惊喜——
但愿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