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晁干笑两声,望着赢穆道:“老太婆,罢了罢了,还是依着辰先生,先往一笑堂医治伤要紧,再纠缠下去,只怕传扬出去,江湖人会笑话你赢穆欺负小女娃。”
赢穆点点头,对辰斯岩道:“辰先生,我们先就此别过,来日有闲,请先生来我八卦门,老身定摆酒答谢先生今日援手之恩。”
辰斯言双手抱拳,笑道:“就算您不邀请,晚辈他日也会前去找杜前辈讨酒喝。”
杜海晁拾起地上的八卦刀,爽朗一笑,道:“哈哈……辰先生真性情,我老汉交下你这朋友,八卦门四十年的竹叶青等着你来喝。”
语毕,便扶着赢穆向竹林外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停下,回头问那小姑娘道:“女娃娃,能否告之老汉你的闺名,让我夫妻知道伤在谁的箭下。”
那小姑娘被辰斯言截了话儿,心情正不悦,听得杜海晁喊她娃娃,气急败坏地嚷道:“谁是娃娃呀,我已经十五岁了,你晓得哇……我叫奇依雅好的哇。”
小姑娘讲得一口金陵方言,却也不地道,不仅杜海晁没有听清她叫什么,就连站在她身旁的辰斯言也没有听懂。
辰斯岩给杜海晁使个眼色,杜海晁心领神会地笑笑,扶着赢穆,出了竹林。
待杜海晁和赢穆远去,辰斯言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谁那么好笑,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好笑?”看着辰斯言狂笑,奇依雅竟有些不知所措。
辰斯言抬脸看奇依雅一眼,笑得更厉害了,直笑得弯下腰去。
奇依雅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白,轻咬朱唇道:“你是在笑我吗?”
辰斯言努力地克制住发笑,直起身来,可是一看到奇依雅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依雅被辰斯言笑的莫名奇妙,甚至内心很有挫伤感。这让奇依雅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她莲步轻移,向后退,退了大约五步,右手一扬,手中的鞭子朝着辰斯岩的喉咙而去。
辰斯岩因笑得太猛,眼角流出少许眼泪。抬手拭泪之际,余光中瞅到鞭子向他咽喉穿刺而来。辰斯岩左腿向后一退,身子侧偏,让过鞭头,在奇依雅收力时,右手一探,右手抓住了鞭身。
奇依雅用尽全力想从辰斯岩的手中抽回鞭子,但是辰斯言任她如何发力,仍是纹风不动。
辰斯言看着奇依雅因使力而涨红的小脸,笑道:“这么可爱的姑娘,总是想取人性命,你爹娘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奇依雅嘟着嘴,瞪了辰斯言一眼,娇斥道:“要你管。”
辰斯言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好玩的紧,就想逗逗她,手上仅使了一成的功力。
突然一股强大的内力,像电流穿过,震的他几乎就要脱手。
辰斯言心中一惊,重新打量奇依雅,只见她双脚成一字步,静站原地,肩胛骨也随之向下,右肩向后张开,右手臂端平,以肩胛带劲手臂,左手掌外张,随吸气而内吸;呼气同时肩胛向上向前合,带动手臂,手掌内合。用的竟是内家功的静功。
“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功力,确属不易。”
辰斯言暗赞,同时将功力提升至五成,淡淡一笑,道:“当心你的鞭子,折了不要哭鼻子哦。”
奇依雅笑道:“呵呵……折了你也绝折不了本郡……本姑娘的银蛇九环鞭,再使点力气吧。”
“人不大口气不小,当心你的银蛇九环鞭。”
言语间,辰斯言双掌齐发力,将鞭子往怀中一带。
奇依雅突然松开右手,鞭把朝着辰斯岩弹去。
“还算你聪明,折一根鞭子总好过你断掉一只胳膊。”
辰斯言左手接住鞭把,右手抓的鞭头,两手向外一用力,只听的哗啦一声响,鞭子却是完好无损。
辰斯言顿时愕住了,凭他的内力就算是个人,这么一扯,也会被撕成两半,更何况一根鞭子。
“咯咯……咯咯……”
奇依雅口中发出一阵清爽的笑声。
随即,奇依雅双脚点地,趁着辰斯岩发愣之际,腾身跃出,向前一扑,揣掌迎胸,虚晃一掌,撩开辰斯言的还击,食指摁在辰斯岩檀中穴上。
辰斯言双臂一软,奇依雅趁势从他手中夺回鞭子,身形干净利落。
奇依雅拍拍衣裙,度着步子走到辰斯言面前,仰着小脸道:“想折本郡……不……姑娘……是本姑娘的银蛇九环鞭的人还没出生呢。”
辰斯言瘫靠在竹竿上,声音软软无力,极痛苦地道:“早知你如此狠毒,刚才就不该帮你解围。”
奇依雅神情一怔,疑惑地看着辰斯岩,道:“帮我解围?什么时候,没有的事情嘛。”
辰斯言喟叹一声道:“好人难做啊,若不是我帮着你说话,刚才那两人早把你送上西天了。”
奇依雅低头思索了片刻,绕到辰斯言背后,拍了两下,道:“好吧,就算是你救我吧。”
辰斯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咬牙道:“恩将仇报,你……好狠……毒。
奇依雅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辰斯岩,很似不悦,道:“我是帮你解开穴道嘛,怎么就狠毒了呢?”说着蹲下身子,抓起了辰斯岩的右手,像模像样地摸起了脉。
这一摸,奇依雅慌了——嘴里嚷着“不可能”,人已经弹出四五步远。
辰斯言紧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慢慢闭上眼睛,嘴角边渗出丝丝血红。
“怎么会这样,我没使力呀,可他的肺……”奇依雅呆若木鸡。
辰斯言听奇依雅声调中带着哭腔,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她,却见她一张小脸因惊吓而变白得煞白,心头一软,不忍再加责怪。
奇依雅见辰斯言看她,吓地几乎就要拔腿而逃。
辰斯言忍不住得笑了。
听着辰斯言的笑声,奇依雅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了,她犹豫了一下,又跑回辰斯言身边,俯身扶起他,道:“我带你去一笑堂疗伤。”
辰斯言推开奇依雅,挣扎着坐起来,喘着道:“有水吗?给我。”
“有,我给你拿,你等着。”
奇依雅朝着竹林外吹了一口哨,眨眼间一匹神骏非凡的大红马奔驰而来。奇依雅伸手拽过马缰,从马鞍旁解下一个水囊递给辰斯言。
辰斯言想拔开塞子,却使不上劲。
奇依雅走过去,拔出瓶塞道:“我来喂你喝。”
辰斯言点头表示同意。
奇依雅半跪着身子,一手拿水囊,一手揽着辰斯言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水囊送到嘴边。
刚喝一口,便全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
辰斯言俯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你给我喝的这是水吗?”
“是马奶酒拉。”
奇依雅很不满地看了辰斯言一眼,撇嘴道:“真不识货,这可是阿奴亲手所酿,本郡……哦不,本姑娘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马奶酒……以酒当水……”辰斯言惊奇地望着奇依雅,喃喃自语。
“不喝拉倒,本姑娘还不情愿给呢。”奇依雅塞好塞子,将水囊重新挂回马鞍:“去一笑堂了啦”。
辰斯言哑然,摇头一声叹息道:“小蛮女”
奇依雅不服气地瞪了辰斯言一眼,但还是将辰斯言扶了起。她拽过马缰抚摸着马鬃道:“赤风啊,这个人受伤了,你驮他一程好不好?”
那大红马昂起头,竟从奇依雅手中挣脱,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辰斯言。
辰斯言暗惊:“此马怕是要成精了,比人都聪慧。”
奇依雅扶着辰斯言的胳膊有些酸痛,换了另一只,甩着发麻的胳膊,哀怨地对大红马道:“赤风,你不驮他,我的胳膊就要断掉啦,胳膊断了就不能给你喂草吃,也不能给你刷毛了呀。”
那大红马像是真的听地懂奇依雅的话,竟然点点头,甩甩尾巴,自己顺正了身子。
“巴雅拉呼(蒙古语高兴)”奇依雅欢呼一声,扶着辰斯言上了马,然后拉着缰绳,抱着马头用脸颊贴着马脸摩挲。
那大红马也亲热地回应着主人。
奇依雅单手扶鞍,抬起左脚去踩马镫。
辰斯言见她似要上马,嘶哑着声音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若与在下同乘一马,恐有损姑娘名节。”
奇依雅听闻,小脸红得像那熟透了的果子,狠狠地白了辰斯言一眼,轻抖马缰道:“赤风,我们去一笑堂找瑾瑜哥哥去咯。”
说罢脚尖轻点,几起几落人已在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