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把揣进荷包里的钱又拿出来数了数，门票和逛街的时候买零散的东西差不多就去了三百加那点零头，还剩下六张一百的红票票，还有几块钱。
想到自己以前好歹衣食无忧，每个月虽然不多，但也有固定的几个进项，人情客往的还能和别人小小攀比一下，又想到自己学生时代也曾妄想过当个世界旅行的记者或者作家、美食家、摄影家，穿着毛衣围巾和短裙在人间仙境的山水中想干嘛就干嘛。低头看到自己陌生的手指和那点家底，突然觉得现实和理想落差太大，不由得鼻子一酸。
通天只拿眼角瞄了她一眼，就看见小徒弟神色郁郁寡欢的样子，以为是走了半天啥也没做郁闷的，有心想要解释，但是一开口却变了味道：“你这人，没事就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好让本座放心让你去办事啊？”
夜莺白了通天一眼：“你这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不过是走一段路就这么有怨言，真是娇气。”
“任务泡汤了，奖励也没了……这点钱能搞个屁啊。”
“你这仙体才刚融合，很多好处都没体会到，多走动走动有好处。”
“你不是圣人嘛，刚才就该出手把那个谁捆起来，逼他交出所有的存款，反正他也不是人。”
“别看他们飞得那么高，其实你只要稍加修行，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刚才那个小孩看到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应该啊。”
两人讲话驴唇不对马嘴的，居然还进行得下去。
……
夜莺重生后头次出门就无功而返，还白白走了大半天的路，看了一场除了让她耳鸣之外，什么意义也没有的打斗，心里很烦躁，回到别墅后就什么也不干，成天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而且专挑电视剧看，就好像要赌气与社会脱节，断了自己挣钱的念头似的。
通天则还是一头扎进了网络世界里，他最近开始研究网游了，也不知道怎么个研究法。
大约过了半把个月，四只石鬼回来了三只，还给夜莺带来了好消息。
身份证办好了，她现在顶着个归国华侨的身份。
回来的三只石鬼里，有两个是男性，一个是女性，夜莺问了名字，他们都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女性的石鬼名叫王春华，原名王春花，外表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妈，本来是和丈夫一起开长途客运的，后来出了重大事故，车上的人全死光了，丈夫也死了，她听到风声后第一时间把所有的家当都卖了钱给还在上高中的女儿买了一份高额的保险，然后自己下了牢。她由于背了太多的业，入狱后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就死了，化为监狱上空无数怨魂之一。
男性的石鬼其中一个叫张若愚，另一个叫叶贤明，都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男人不太肯把自己的经历给陌生女人说，尤其夜莺又是以掌控他们生死的主人身份，总让他们骨子里有种不爽的反叛情结，总之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忍辱负重的小职员，领导叫干啥，那干啥就是了，所以他们二人的自我介绍变成了就职宣言似的，小心翼翼又憋屈地表达了自己的忠心，看得夜莺直想笑。
那个没回来的石鬼，夜莺也没太在意。
夜莺当初不想跑腿，就把他们抓来，现在事情办完了，却对怎么处置他们头疼了起来。
想去请教通天，又怕万一师尊头也不回的把这几个石鬼给湮灭了，她多良心不安啊——好歹也是自己抓来做事的，过河拆桥的事情违背她的道德。于是就只能吩咐说暂时给他们几个放假，让他们几个想去哪里去哪里，之后又不太放心，多叮嘱了两句小心被生前的人认出来之类的鸡毛蒜皮的问题，这才放了他们出去。
于是房子里又清净了很多，夜莺在夜市上花十块钱买了个钱包，把身份证珍而重之的放了进去，又忍不住拿出来看，看了又傻笑兮兮的。
“一张身份证也值得你这样。”通天不知道何时出了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着沙发坐了下去，架势十足的公子哥。
夜莺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穿的一身印花POLO衫，免烫休闲裤和看上去质量很好的球鞋，头发虽然还是很长，但是样子却是帅翻了。
“师尊，”夜莺感叹道，“你今年多大了？”
通天一阵无语：“本座不记得这个。”
“多少岁都不记得？”
“一年对本座来说太过短暂，莫非你记得自己出生到现在有多少天？”
“记得，一万零七百三十五天。”
“……你若是闲得无聊，可以多花点心思修行。”
“老糊涂。”夜莺抿了嘴，嫌弃地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长发男人，又觉得实在是很帅，就很八卦地问，“师尊，我有没有师母？”
“没有。”
“截教反对结婚吗？”
“不反对。”
“那为什么没有师母？”
“……”通天已经觉得自己很了解现代人了，还是被夜莺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搞得很是无语，“不反对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吗？”
“你都这么大年岁了，不找一个人一起过，不会很无聊吗？”
“你这么耐不住寂寞，修行前景堪忧。”
“切，你没看那么多故事里，只羡鸳鸯不羡仙么？”
“只羡鸳鸯不羡仙？”通天白了夜莺一眼，“凡人的故事，当然是尊崇凡人的想法，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东西，没听过一句话吗，文艺从属于政治，差不多一个意思。”
说着优雅地喝了一口水，夜莺觉得这姿势很眼熟，仿佛在那部偶像剧里见过。
“师尊，那你的价值观和人生观里，没有娶老婆这回事喽？”
“……你有这么闲？去把你之前改练习的字全部补回来。”
提到这让夜莺头疼的问题，她很识时务地转了话题：“那师尊有没有觉得，只有我一个弟子很冷清？如果多收几个弟子，就像传说中的截教那样，在茫茫大海中占个山头，然后修座仙山，也让师尊出门就能前呼后拥怎么样？”
通天也不是真心要她去写字，只是让她结束那个胡搅蛮缠的话题罢了：“本座只觉得，这个弟子够笨了，再来一个本座会气死。”
“哎，也不用这样说吧，我可是一心觉得冷清，怕师尊觉得委屈，才大胆提的建议诶。”
“你这点脑子，用来修炼就不错了，莫名其妙的去想前呼后拥，是你自己想前呼后拥吧？”
“不是不是。”夜莺连忙否认，这个真的冤枉她了，她只是想，徒弟多了，师尊就不用盯着她一个，她只要有个小窝，好好的过点小日子就行了。
“怕是先前那些人打打杀杀，让你害怕了吧？”
“有一点……不过有师尊在，我自然是不怕的，就怕师尊不在，我自己遇到这种事，那多恐怖，别的不说，就单单说那个女鬼，光那一个我就有的受了，更何况其他的。”
“本座就说了，只要你摈除杂念修行，哪怕你祭炼一套法宝呢，都不必怕了他们。”
“摈除杂念听着简单，但是我以前一直是唯物主义者，一时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嘛……”
“非要拿凡间的理论套到其他世界，套得上才奇怪了。”
夜莺眯了眯眼睛，盯着小资模样的通天道：“师尊给我讲讲凡间之外的事吧？”
“不讲。”
好吧，夜莺甘拜下风。通天乐得见她吃瘪，最后还是心软了。
通天很喜欢凡间创造的“宇宙”一词，宇，是无限空间，宙，是无限时间，众多世界像沙粒一样散落着，又像丝线一样缠绕着。
这些世界中有先进的，也有落后的，
他首先给她讲的，就是鸿蒙世界。
那个神仙们统御天地，通天教主所生存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