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问剑既然下定决心,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转身朝通天阶梯走下去,羽墨莫名其妙,在后面大喊大叫:“哎,你怎么又走了呀?等等我等等我呀。”
“留步。”柴问剑到了阶梯便是,正要下去,左侧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朝那人看去,一身黑风迷雾,脸无半点血色,下身足不立地,黑色的风雾像是一件大袍子将他整个人裹住,连两只脚也看不见,就像是幽魂一般飘到柴问剑身边,柴问剑见他一身妖邪之气,心想:“这里是我道家三清通天教主的道场,为什么会有这等邪气妖魔在此?”
而羽墨毕竟是女孩子,见了这等诡异之人,吓得赶紧躲在柴问剑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柴问剑侧身一步,挡在来人面前,将羽墨护在身后,问来人:“你是谁?”
来人呵呵惨笑:“老朽为截教石矶娘娘坐下烧火道童,法名无寂。”
“既是我道家三清祖师通天教主门下,问剑稽首有礼。”柴问剑躬身一拜,抬头又说:“不知无寂真人为何唤留贫道?”
无寂说:“一个时辰前,教主命无寂隐身于此,若见你去,便留你一人。”
柴问剑眉头一皱,问他:“真人此话何意?”
无寂笑了笑,从身后凭空取来一束旗幡,又说:“此乃教主所赐,名为‘十日封魂幡’,有镇命续魂之力,你将手中之人交托与我,再将她封入血棺之内,一来可延缓她三魂七魄消散之灾,二来可保她肉身千年不坏。”
柴问剑沉默思虑,转而将蓝玫儿转交给无寂,又问他:“有劳无寂真人,代为好生照看。”
无寂接过蓝玫儿,笑了笑,十日封魂幡迎风摇铃,霎时间诡异铃声钻入蓝玫儿脑颅当中。片刻之后,无寂停下摇幡,转身将十日封魂幡变作一台血红棺椁,掀开棺盖,将蓝玫儿安置其中,又合上棺盖。转身对柴问剑说:“教主另有相告,叫你暂缓射天破钟,先去此处南方百里之外的一线仙处,另有他物相赠,可助你破天之后夺取不死草。”
“不知教主还有何物相送?”
无寂摇摇手,单手抬起血棺说:“教主只管让你去得,却未曾告知无寂是什么东西。至于这血棺中的姑娘,无寂还要带她前往三仙岛去,你在一线仙拿到了教主所赠之物,便可到三仙岛来取。”
无寂扛着血棺朝通天台阶下走去,柴问剑看着他走远,许久才对羽墨说:“你是继续跟着我,还是就在这里等我?”
“当然是跟着你呀。”
柴问剑苦涩一笑,但见四周凄凉萧瑟,西面就是通天台阶,东面是一面高台,像是通天教主姜静开坛用的法坛,北面是断崖,断崖后是茫茫云雾,也不见其他,唯有对面的南方虽然云雾环绕,但从云雾中隐隐可以窥见一道模糊的巨影。
按照无寂的说法,柴问剑又朝着南面快步而去。
原本他是想御剑飞行,但这里是三清通天教主的道场,通天教主慷慨赠送诛仙四剑,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宠,再传他诛仙剑阵,又是锦上添花,为表示自己的尊敬和回报他老人家的厚爱,故而放弃御剑飞行,脚力赶路。
到了南面边缘,却也是一座悬崖,柴问剑望着下面茫茫云海,忽然纵深跳下去,逆着风流脊骨一阵火辣剧痛,白色的羽翼展开,急速俯冲下去。
羽墨跟在他后面,两人一直往下滑翔俯冲,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落地。
到了地面,柴问剑再看四周,遍地奇花异草,羽墨看的新奇,又蹦又跳,正要摘采一朵五中颜色花瓣的花多时,柴问剑一把拉住她说:“不要乱动。”
羽墨疑惑不解,问他:“为什么啊?这么漂亮的花儿,为什么我就不能折下来?”
“此地奇花遍野,各色花种都是我前所未见,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种植不死草的地方。”柴问剑放开羽墨,继续往南面行走,一边对身后跟随的羽墨解释说:“不死草原本是天地灵草,又万草之王美称,说的是它有活死人生白骨的效果。当年西王母为表彰后羿射日大功,就以这不死草为药引,炼制出长生药,奖励给后羿。”
“哦。可是这和我折不折那朵花有什么关系呢?”
”能在不死草种植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花,想必也不是凡品。但是你看这些花朵儿,千奇百怪,各种各样,一眼望去我也只是勉强认出三四种,却都是灵草一类。”柴问剑指着三步开外的一朵白色拇指大小的三瓣花说:“你看,那朵花叫三夜幽兰草。是一朵剧毒之花,花瓣挤出汁水,普通人若是粘上一点在皮肤上,三天三夜之内便会化作一滩白水,从此消失。”
羽墨吓得一哆嗦:“你吓唬我的对吧?那花儿那么好看,怎么会这么毒?一定是骗我的是不是?”
柴问剑笑了笑,指着三夜幽兰草左边的一株满是异草,异草高有五尺,上面满是翠红的圆形叶子和绿色小花。他说:“那是碧腥草,也是一种剧毒草药,不过却能解三夜幽兰草毒,这两种异草生在一块,就好像人的左右手。若是单独使用其中任何一种便是剧毒之物,杀人于无形。”
“要是合在一起呢?”
“我们不正在其中吗?”柴问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羽墨还是迷迷糊糊的,跟在他后面追问:“你快说呀,合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呀?”
“万物生死皆不过阴阳轮回。”柴问剑忽然想起小时候入门时,罗章曾教导他的话,恍惚间一边沉思一边说:“你只要知道,这里就是一片毒药之地,这些花草相生相克,才能繁荣不息。虽然我不认得刚才你要折采的奇花是什么名种,但你刚才要是真的折了那朵花,我想连我也没有把握走出这片花海。”
羽墨哦了一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花海当中走的也越来越小心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坏了某朵花草。柴问剑在前面看着,觉得越来越好笑了。
又往前走了三四里地,出了花海,到了一处溪流畔,溪水潺潺,溪水底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上几尾巴掌大的鲤鱼游弋其中,柴问剑看的迷了,茫然中忽然听到有琴音传来。
琴音嘹亮,身后的羽墨说:“又是谁在弹琴呀?这里怎么这么多人爱弹琴?”
柴问剑循声瞭望,声音的来源是在南面的一片雾林深处。
就在这时候,随着琴声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贵客远道而来,一线仙坐下抚琴瑶女有礼了。”
“瑶女?”柴问剑低声好奇,转而又想到主人向他问好,自己却迟迟不答实在是失态,当下提元高喝:“昆仑弟子问剑,有礼了。”
说着,忽然回手按住羽墨肩膀,拉起她越过一丈左右宽的小溪流,话才落下,两人已经落地到了对岸。接着又说了一句:“问剑有幸得通天教主恩典,许我来此寻访一位世外高人一线仙。不知是否与姑娘所言是同一人?”
柴问剑拉着羽墨肩膀,带着她在云深雾绕中急速飘行,一股元气外放内收,将逆向风流隔绝身外,致使羽墨无法遇风化羽,但他飘身地面三尺高,速度之快,眨眼横渡十里地,深入雾林当中。
这边话才落音,就已经看到一座高台。高台上,一位紫衣女童盘膝而坐,膝腿上一台长琴,紫衣女童纤细洁白的手指连番挑弦,此时音调急变,琴声中带着莫大惊恐,音调在“羽”音上连续撩过。
柴问剑眉头微皱,心知自己突然出现,唐突失礼,当下逆行元气,身形立止,同时间按住羽墨的手以绵力化去她的惯性,将她放下。羽墨茫然四顾:“我的妈呀,你到底是人是鬼?才两三句功夫就跑这么远了!竟然比我飞的还快。”
柴问剑笑而不语,将目光锁定高台,紫衣女童生看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两条冲天辫用红色绸带打结,脸上稚气未脱,两眼睛惊慌失色,看着自己。
“瑶女姑娘不要害怕,我叫柴问剑,这位是羽族圣女羽墨。”柴问剑缓步朝着高台走去,那紫衣女童瑶女戒心缓缓放开,琴声中“宫”音也渐渐调和音调。她说:“师傅说了,通天教主已经把诛仙剑交托与你,若是还在你身上,拿出来给我看看,若是真的,我便带你去见师傅。”
柴问剑闻言,心神收敛体内,正想将通天教主安置在自己膻中穴内的诛仙剑换出来,铸剑师忽然说:“小心!剑开双刃,能伤人,也能伤己。”
“通天教主地位崇高,又是我道家三清祖师,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用这种卑劣手法伤我。”
柴问剑一念祭出诛仙剑,霎时间,四道流光从他膻中飞出,绕着他飞了两圈,四口宝剑分立四角,将他围在中间。身后的羽墨看的出神,或许是吓到了还是什么,两只手死死的拉着柴问剑的左手袖子。
柴问剑扫视诛仙剑,又对瑶女说:“姑娘你看,这就是通天教主所赠诛仙剑。”
瑶女琴声忽然停止,看着诛仙剑点点头又说:“没错。就是这四把赝品诛仙剑。”